贺洛初坐在回程的马车里,目光沉沉的看着自己的掌心,耳边回响起皇帝的那番话
“你可怨恨父皇?”坐在高堂之上的皇帝,目光冰冷的看着堂下贺洛初。
这并不是他第一次在皇帝眼里看到这样的神色,他心中凄凉,却还是装作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父皇是一国之主,您做的决定,必然是为了整个大周!”
“所以你就心甘情愿的看着朕一点一点的舍弃你?”皇帝眉头紧锁。
“儿臣曾经也是父皇最宠爱的孩子。”贺洛初抬眼看向皇帝,轻声说道,“只是现在的我,身体羸弱,这样的我其实并不适合当一个君主,父皇未雨绸缪,培养皇弟,为的也是在未来有一天可以替代我这个病秧子!”
皇帝看着面前的贺洛初,他消瘦苍白,浑身都透着一股病弱的无力感,可是他曾经,却是所有儿子里面最像他的。
“你就不恨朕吗?”皇帝说出这番话的时候,何其的艰难。
“父皇从始至终都没有想过废我!我这样的一个破败身体,这还是因为父皇的偏爱,死死的霸占着这个位置,儿子又为何要恨父皇?”贺洛初抬头看向皇帝,反问道。
皇帝莫名的觉得心痛。
面前这个病弱的少年,曾经也一样的意气风发,甚至比所有少年郎都要来的优秀,可却正是因为他的身份害他遭人暗算,最后变成了现在的这副模样。
“臭小子!”皇帝苦笑,“你但凡恨一恨朕,朕也能好过些!”
“儿臣是嫡长子,儿臣从出生那一刻开始就被父皇赐为太子,这是父皇曾经对儿子的偏爱,但是现在的父皇也要培养储君,这是父皇对大周的偏爱。”贺洛初看向皇帝,“只是父皇,人心不足蛇吞象,所有的一切,都要建立在大周还存在的情况下,否则你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在为他人做嫁衣。”
皇帝的目光猛缩。
良久以后,皇帝突然长叹一口气:“虽然很多时候朕并不想承认,但是正如同你母后所说的那样,你比朕看的更加长远!”
贺洛初没有说话,只是行了个礼,随后毅然决然的转身离去。
车轮子咕噜咕噜的碾在青石板上,时不时的会遇上一块起翘的青砖,马车也会不受控制的颠簸一下。
“殿下!”马车外突然出现一个黑影。
“六皇子被打了整整四十杖!”
一旁的砚尘有些诧异:“不是二十杖吗?”
“还有二十杖是贵妃娘娘的,陛下让六皇子替母受罚。”黑影说完,随后立刻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坐在马车里的贺洛初并没有半点的意外。
他知道贺洛潼手底下的那个门生是个替罪羔羊,皇帝当然也知道。
只不过,一开始,皇帝想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这么糊弄过去,却没有想到,这一次的皇后却不依不饶。
皇帝虽然对贺洛潼报以厚望,但是在皇后面前,他还是要维持帝王的公正,所以贺洛潼受罚,但一直到这里为止,皇帝的所作所为都是被迫的。
直到贺洛初的那番话。
皇帝毕竟是大周的皇帝,不论是什么关系都不可能凌驾在大周的太平之上,贺洛潼勾结突厥这件事情虽然没有证据,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里面真正作为的正是六皇子贺洛潼。
只是人嘛,总是喜欢在事情没有发生的时候,本能把事情想的最简单,直到有人戳破那层薄薄的窗户纸位置。
“殿下说了那么多话,六皇子也不过就是轻飘飘挨了一顿打!”砚尘有些不忿,“陛下这是上了年纪,开始昏庸了。”
“砚尘,当心祸从口出。”贺洛初冷声道。
砚尘下意识的低下头:“是!”
“要我说你就该找个人一枪捅死那个贺洛潼,何必在这里浪费时间。”带着嘲弄的声音突然从不远处的胡同里响起。
贺洛初掀开帘子,看着黑暗的胡同微微蹙眉:“你不在府上好好休息,到这里来做什么?”
“自然是来看你笑话的。”颜凌云从黑暗中走出来,她的脸色依旧不大好,但脚步如飞,瞧着也算是好了不少。
“你这是得了什么灵丹妙药?”贺洛初走出马车,看着面前的颜凌云,“这会儿竟然就能健步如飞了?”
“倒也没有健步如飞,不过出来看你笑话还是有力气的。”颜凌云笑了笑,随后抬头看向贺洛初,“这就是你告诉我的,不让阿史那简嫁给贺洛潼的办法?”
“有什么问题吗?”贺洛初微微挑眉。
现在的贺洛潼,挨了四十大板,只怕屁股蛋子都已经开花了,现在的他若是想要出门,起码得在床上趴个十天半个月才能起来,等到那个时候,阿史那简的婚事也早就定了,下来自然也就不会有他阿史那简什么事了!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颜凌云有些嫌弃的撇嘴,“让皇帝告诉你,他有心培养贺洛潼,你难道真的一点都不难过吗?”
“有什么可难过的?”贺洛初沉了沉,“我如今的身子能活到什么时候,谁都不知道,他想要培养下一个,可以替代我的储君,并没有什么问题,皇家本来就没有感情可言,自然也没有什么可难过的。”
颜凌云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