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跪下接旨,太后果然以孝道逼迫了齐渊帝,堂堂帝王被迫收回圣旨,将宣家流放改为了贬为庶民。
裴晏危神色冷峻,薄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风暴在眸中酝酿。
沈拂烟陪着他重新走入慎刑司,轻轻捏住他的手,拉到一旁的无人单间。
“晏危,犯不着动怒。”她主动上前搂住男人的腰身,柔声哄人,“现在我们要挖太后的秘密,宣家人不流放也好,他们待在京城眼皮子底下,总归比去西塞容易控制。”
道理是这个道理,其实沈拂烟心底也有些气恼。
宣家人坏事做尽,太后仗着身居高位,如此肆意地更改了皇帝的决定,这不单单是专断妄为。
更是完全未将受害的百姓们当一回事!
身居庙堂、草菅人命。
裴晏危握住沈拂烟的手,没有说话。
“还有,若宣家人留在京中,凭太后这着急的模样,我觉得,太后迟早会按捺不住,差人同宣左相联系,到时候……我们来个瓮中捉鳖。”
她弯着眼睛微微嬉笑起来,裴晏危看着沈拂烟灵动的神情,眼神倏然变得温柔。
“聪明的狸猫儿,”他捏了捏沈拂烟的脸颊,在她额上落下一吻,“你说的不错,回头我将他们放了,差人盯着,纵使留在京城,宣家人在我手上不会过得比流放更舒心。”
他眼底流露出一丝狠意,沈拂烟抿嘴笑着,又将他搂紧了些。
“都督,有没有人告诉你,你这副同人算账的模样真好看。”
“也不看看是为了谁?”裴晏危以鼻尖蹭着她,垂眼微笑,“他们都怕本督,倒无人敢说这般大逆不道之言。”
沈拂烟仰头同他亲昵,感觉心底那些不虞都在这一刻散了去。
“我不怕,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
她看着裴晏危深邃迷人的眉眼,突然心中鼓起一股勇气,就这么唐突地问了出来。
停在她腰间的大掌有一瞬间的僵硬,沈拂烟紧盯着裴晏危的表情,看见他神色闪过一瞬间的慌乱,随即涌上一股狂热的欣喜。
“玉儿……”他轻叹一声,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整个人俯身,看上去就像一句大写的答案。
沈拂烟的心“扑通、扑通”跳着,险些无法呼吸。
裴晏危的唇落在她光洁的颊边,只轻轻地在那一角,不停地厮磨细啜。
透着夏日的朝服,沈拂烟摸到了滚烫的身躯。
两人都有些意动,可这突兀的傍晚,窗外突然传来了一声尖厉的鸟鸣声。
“啾啾——啾——啾啾。”
就这么响了几声,裴晏危整个人突然神色一变,抱着沈拂烟将她推开一步。
“晏危?”
沈拂烟不明所以地抬眼看着他,眼波流转着尚未褪去的春意。
裴晏危目光深深看着她,低声开口:“该去放宣家人离开了。”
这些分明可以吩咐狱卒去做。
沈拂烟皱眉看着他骤然冷下的气息。
她从未怀疑过裴晏危对她的心意,那些眼神、那些细节,做不得假,况且他也不是甘愿作假的那种男人!
那他为什么……
怀抱里、嘴角边、手掌心似乎还残留着男人炙热的体温。
沈拂烟低下头理了理裙摆,眯眼想到方才那几声鸟叫。
悠扬尖厉、富有韵律。
这种酷暑时节,蚊子都快热死了,哪来的鸟?
她摆了摆头,不去探究这后面的事。
裴晏危想告诉她时,自然会告诉。
……
宣家人终于逃出了漆黑血腥的慎刑司。
宣老夫人瘫了、宣文央下身剧痛,整条裤子都染成了红色,谁都不愿碰这两人。
“老大,去把你母亲同弟弟扶起来,田氏去叫辆马车。”
左相,如今已经不能叫左相了,应该叫宣鸿。
宣鸿习惯地吩咐着自己的大儿子和儿媳,谁知宣文昭手一摆,如何也不肯干。
“母亲是您掐瘫的,文央他自作孽被裴都督教训了,凭什么让我管?我嫌埋汰。”
经过这么一遭,他算是想清了,这个家就没一人为他这个庶子着想,只有田氏才是与他同心的。
现在宣鸿想把自己的妻子嫡子甩给他?他不傻!
田氏也跟着丈夫硬气起来:“爹,叫马车是要银子的,我们身上值钱的东西都被锦衣卫搜走了,我用命叫啊?”
宣鸿一哽,习惯了去哪消费都是直接记到相府账上,早已忘了凡事都要付钱。
“爹,我这里还有一点东西。”
这时宣文珊凑近,从嘴里掏出一只耳珰。
抄家来得突然,她只来得及藏了这么一个不值钱的玩意儿。
“那你用这个去叫马车。”
宣鸿让田氏拿了耳珰,田氏有些不情愿,但转念一想,就拿着耳珰去了。
过了一会,她带着辆臭气熏天的夜香车走了回来。
“要你去叫马车,你叫的什么东西?”
宣鸿怒不可遏。
田氏委屈:“爹,那耳珰也不是金子做的,一块玉石,人家肯来就不错了,马车一趟要一两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