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来这了,这里脏。”
他快步走出刑房,特意遮住身后的血人,目光瞪在沈拂烟身后的钟潜身上。
接收到裴晏危充满杀意的眼神,钟潜欲哭无泪。
都督您可要明鉴,是公主执意来的呀!
这时身后又传来罪犯的哀嚎,裴晏危神色一僵,将沈拂烟的耳朵捂上,往外面办公的地方带。
“都督捂住我的耳朵作甚?”沈拂烟睁大眼睛看着他,随即反应过来,笑了笑,“我不害怕,别这样紧张。”
她伸手揽住男人的腰身,摸到一点僵硬的肌肉,忍不住多摩挲了两下。
裴晏危拉住她的手,眼底情绪流转:“不老实,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
狡猾的小狸猫,就是拿准了自己不会在这里碰她!
沈拂烟狡黠一笑:“都督想哪里去了,只是站不稳扶着你而已。”
看着裴晏危的脸,她心底想问的那些话问不出口,干脆在裴晏危身前划着圈,听着他渐渐粗重的呼吸。
“真当本督拿你没办法?”
裴晏危俯下身用力,沈拂烟惊呼一声,整个人被搂起来,剩下的话语被热意封缄。
半晌,她气喘吁吁地被放到地上。
裴晏危一脸餍足:“钟潜竟敢带你来此处,该罚。”
“别故意吓人,”沈拂烟拍他的肩膀,“是我让钟公公带我来的,都督,我想去瞧瞧沈若柳。”
“瞧她做什么?”裴晏危轻轻睨了她一眼,故作倨傲,“本督记性不好,今日公主似乎收了沈家五千两银子,是以什么做的借口?”
沈拂烟抿住嘴笑了两声,搂上他的脖颈撒娇:“莫非都督以为我借口锦衣卫敛财?真令人伤心,那些银子我可都花在都督身上了。”
她扯住裴晏危的袖口:“先带我去瞧瞧,待会回了都督府,我给你看一个好东西。”
“什么东西?”裴晏危岿然不动。
“都督不是记性不好吗?现在说完,待会就忘了。”
沈拂烟眨了眨眼,裴晏危捏了一下她的脸颊,带她往慎刑司深处走。
沈若柳倒在霉臭的稻草堆上,听到隐约传来的女声,还以为是白氏来救自己了。
她慌忙爬到栏杆上,大声哭叫:“娘!娘快救我出去,这里好多老鼠臭虫!每天晚上都在我脸上啃!”
“没死真是可惜。”
随着柔柔的女声响起,沈若柳看清了来人的脸。
她顿时狰狞大叫:“怎么是你这个贱人?赶紧把我放了!”
她看着沈拂烟纤尘不染的衣裙、精致典雅的妆容,再低头看见自己脏污不堪的手,拼命捂住脸。
“早知道当初就让你淹死在那个池塘了,偏偏沈佩芸多事,还要将你救上来,若你当时死了,我今日怎么还会在这!”
沈拂烟越听脸色越沉。
虽然知道当初是沈若柳推了她,可听到她亲口承认,她浑身还是抑制不住地愤怒颤抖。
“看来这几日牢狱,你还未学会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裴晏危看着沈拂烟纤细的身影,心中闪过一丝心疼。
他冷眼颔首,立刻有人打开牢房,将沈若柳从中拖出。
“杀人未遂?送去水牢。”
随着裴晏危薄唇轻启,沈若柳脸上浮现出巨大的恐慌。
“不、都督饶命,我不要去水牢!我不要!”
水牢终年阴寒,泡在水中,皮肉都会慢慢腐烂,她见过一个从水牢出来的人,腿上的肉都烂没了,只剩下森白骨头。
喊叫声渐渐远去,沈拂烟看着裴晏危眼中惊心的杀意,握上他的手。
“都是过去的事,便是要惩罚她,也不急于一时,”她露出温柔笑容,“若是她死在慎刑司,都督就有麻烦了。”
“倒是越来越会为本督着想了,”裴晏危眼神缓和下来,曲着手指在沈拂烟鼻梁上刮了刮,“是否饿了,我们回府用饭”
沈拂烟抓住他的手,低头笑了笑:“嗯,沈若柳她……吓唬吓唬便放了吧,我不想都督因此遭受弹劾。”
裴晏危懒懒揽住她的纤腰,满眼宠溺:“都听公主的。”
两人回了都督府,用过饭后,沈拂烟见房内摆着一张琴,一时兴起去弹。
“喜欢?来日我差人寻张名琴送你。”
裴晏危支着下巴侧在榻上,瞧着美人灯下拨弦,温柔缱绻、如梦似画。
沈拂烟摇头:“说不上喜欢,只是过去为了让沈家人喜爱,特意练出来罢了。”
她弹了弹琴弦,发现有些不对劲。
“怎么总是弹错?”
裴晏危闷声大笑,走来在她身后伸出手。
“此琴多了一弦。”
长指拨动,潺潺琴声缓缓流出。
沈拂烟凝眉看着他不常见的指法,突然心神一动,想起在史馆那些书上见过的文字。
其中有一页被撕了,但油墨印在了另一页上,因为醒目,她特意辨别过。
上面便说,谢家有尾多了一弦的琴,被那位谢家女命名为“无端”。
要弹此琴,需习得谢家不外传的特殊指法。
裴晏危真是谢家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