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脸色变得比刘伯还要难看。
“若是倪家的话,岂不是……”
倪家是历经几朝的大世家,轻易不会做糊涂事。
但倪家的家主在沈愈出事后便患病去世,现在当家的是倪德妃的兄长。
这些年齐渊帝不断收拢世家权力。
德妃跋扈、三皇子荒唐,这些年却依旧盛宠不衰,除却倪家的影响,更重要的还是皇帝的意思。
若倪家也不是主谋……
这些宠爱里,几分是真,几分是为了奖赏倪家的忠诚呢?
沈拂烟无意识地攥紧了手中的银票。
她意识到,自己的面前站着庞然巨兽。
“丫头,此事追究下去恐怕……”
刘伯叹了口气,摇头道。
“我知道说服不了你,但是,你要当心啊。”
“我知晓的,刘伯。”
沈拂烟沉声同他告别,慢慢往回走。
若只有倪家,她尚能一搏。
可若是齐渊帝,她……
她不明白,为防帝王疑心,沈愈出征前早已交了兵权,齐渊帝为何还要这样做。
正想着,突然脚底一阵震颤,沈拂烟快速回到州府内,只见裴晏危等人全都候在了大厅,正陆续披着蓑衣往外走。
“沈女官,”那日第一个朝她跪下的壮汉阮忠叫住她,“你去哪了?才来的灾报,城里的灾民安置处又快要被淹了,都督现叫我们去帮忙转移救灾。”
“我马上来!”
沈拂烟精神一振,立刻跑回房间嘱咐了绿榕与芦白两人在州府帮忙,自己则与桂米一起飞速地混入了救灾队伍。
裴晏危太忙了,仅仅只是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便又扭头去与肃州刺史商议要事。
此时也不是儿女情长之时,沈拂烟在心中默念一声保重,便转头往外走去。
到了灾民安置处,众人险些被冲天的恶臭熏得厥过去。
“快,能走的自己走,不能走的我们抱、我们抬,都向高处转移!”
宣文央与许梦玉也来了,这次他为了立功,忍着满心嫌恶指挥着手下。
沈拂烟什么也没说,而是绑着袖子上前,从几名一看就孱弱的妇人手中接过她们的孩子。
“孩子我来抱,你们加把力,咱们一起上山,让其他人去扶家里的老人,还有残者。”
她笑着鼓励着妇人们,率先领着人往城边的山上走。
“哎呀,这位小姐真是大善人呀。”
妇人们咬牙跟在后面。
“那些男人们,都自己逃了,把我们这些老弱病残丢在后头,真是遭天谴。”
“是啊,还好沈小姐不嫌弃我们,我这身上的泥,我自己都嫌臭,哈哈。”
一群被厌弃的女人们聚成一团,纷纷捡着木棍、树枝,撑着往山上走。
许梦玉在后面帮忙,听到又不高兴了。
“一个妒妇罢了,还是个不下蛋的母鸡,有什么好夸的?”
她以为这些人会同之前路上的汉子们一般附和。
谁知身前的妇人立刻回身狠狠推了她一把。
“狐媚子嘴巴放干净点,沈小姐抱着背着咱们的孩子在前头开路,你头上簪着花在后头捡功劳,半点忙帮不上,还敢编排她!”
“就是!沈小姐人美心善,肚子没动静,搞不好是男人不行啊。”
“我看这女人就是嫉妒,她描眉画眼的,还没沈小姐一根脚指头好看!”
“你这说的,你见过沈小姐的脚趾?”
“我可是十里八里的媒婆!看脸就能看出!”
……
许梦玉被推得一个趔趄倒在泥坑里,恨恨地看着这群妇人。
都是一群和沈拂烟一样的泼妇!
无人理她,她也跟着爬上了山。
“这里地势开阔,又在高处,不如就在这歇下。”
宣文央带着另一队灾民爬上来,抹了把脸上的汗,准备坐下歇息。
“不行。”
沈拂烟阻止道。
“此处还不够高,且土壤太湿,若洪水冲来,极有可能垮塌,届时我们一个都逃不掉。”
她看向宣文央:“我们要立刻往上走。”
“还往上?这上头没路了,怎么走啊!”
有灾民叫了一声。
“朝廷治灾怎么派个娇滴滴的女人过来,屁事不懂,只会折磨人,你咋不让咱们爬到天上去呢?”
人群里发出一堆哄笑。
沈拂烟没有笑,那群妇女也未笑。
“沈小姐,俺们听你的,继续往上!”
“上个屁,你给老子滚回来,看老子不打死你,不听话的婆娘!”一个大汉起身嚷道,看样子是妇人的家人。
突然一坨泥巴朝着这边掷过来,沈拂烟起身一个飞踢,将泥巴踢回了人群,精准地还给了扔泥巴的汉子。
她这一手狠狠震慑了灾民们,平地上霎时鸦雀无声。
“现在在救灾。”
沈拂烟冷下脸扫过他们。
“想死,自然可以不用听我的。”
说罢,她转身与桂米一起,找了根柔韧的藤蔓,沿着山壁爬上上面的平地。
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