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梦境的缘故,辛禾雪对一切的感知,包括四季变换和时间流逝都是隔着一层朦胧的雾一般。
梦境的时间是跟着梦境主人走的,因此只有和渡之相处时,身边的时间流速是正常的。
有时候他不跟着渡之出门,那么也不过是几个呼吸之间,日月就变换了一轮。
好在梦境中即使过了再久,外面真实世界的时间也不过是两柱香小憩的功夫。
辛禾雪不会因此在梦境中重新进行记忆的洗牌。
似乎上一刻还是春日。
下一刻就袭来金风,秋雨如瀑般下落。
满园梧桐半黄半绿,几番细雨斜风,把新秋的凉意送进卷竹帘之内,丝丝缕缕侵入体肤。
辛禾雪偏过头,洁白纤长的脖颈线条因为向后仰而延展着,他的后脑仰着最终抵到窗旁,青莲罗衫半解,肌肤玉白。
被男人的唇顺着往下一点一点贪婪碰过的位置,残留炙热的温度,玉白逐渐泛起粉意来。
从细竹卷帘掀起的缝隙中偷觑,像是被男人抵在窗前侵占。
辛禾雪垂覆的眼睫,随着有些紊乱的呼吸节奏而跟着一颤一颤,眼尾的小痣静静缀着。
他低下视线,手指埋入渡之的头发中,轻轻屈起指节,“好了。”
渡之从埋首的状态中直起腰身,“你要休息了吗?”
“嗯。”
辛禾雪漫不经心地回答着。
他稍稍拢了拢已经散乱的衣衫,方才落下在锁骨的吻痕遮掩起来。
青年的唇从来因为缺乏血色而显出浅淡的色泽,如今却是被碾磨了多次,挤压得浮起更靡丽的红。
不过双颊的面色仍旧薄白。
渡之嘱咐:“天气凉了,要多加两件衣衫。”
辛禾雪睇他一眼,忽而想到了什么,双手绕到渡之脖子后十指相扣,仿佛柔软无骨地挂在渡之身上,他说道:“若是你大哥醒了,你就不能够再这样亲我。”
渡之眸色一聚,语气凝重地问:“为什么?”
辛禾雪好笑地看着他,“哪里有这么多为什么?你莫不是忘了,你大哥周山恒同我才是夫妻?”
话说出口,辛禾雪又觉得有些不对。
这话说的好像是他自动自觉地将自己摆到了妻子的位置。
辛禾雪一时间也找不到其他词语来替代夫妻一词,索性也不大在乎这么说下去。
渡之垂首沉思,低语道:“唯有夫妻可以这样亲密吗?”
辛禾雪:“嗯。”
渡之提出质疑,“可是你上次同我说,只有相爱者可以亲吻。夫妻之间必然相爱吗?”
窗子有习习凉风吹进来,辛禾雪挽起了被吹乱的乌发,“不必然。”
渡之自觉地带他到铜镜前,一边用木梳帮辛禾雪重新梳发,一边提出疑问,“那我大哥为什么必然可以亲你?而我在他醒来以后却不可以?他爱你吗?”
辛禾雪凝视着铜镜中的人影,由于久未打磨,倒映出来的人像并不十分清晰。
一清癯,一高大,渡之比他高了一头左右,更像是武僧的身形,肌肉精劲但不至于夸张。
辛禾雪轻声道:“他爱不爱我并不重要。就像你我也可以如此亲密,那么,你爱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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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之手松了松,木梳上挂了一根方才无意中牵扯而断的发丝,他低低道了一声歉。
又道:“我还是不明白。”
辛禾雪懒懒撑着桌案,身躯前倾望向窗外。
他也不急,等渡之明白了,这个梦大约也就破了。
………
州试就在金秋的九月。
一场秋雨一场寒,放榜的十月份天气已经冷风侵肌。
渡之见到了张贴的桂榜。
红纸黑字,头一名的位置写着周江阔,在他的意料之中,所以也没有表露出什么欢喜的神色,依旧是如同深潭一般平静无波。
和榜下喜极而泣、大喜大悲的读书人们区分开来。
他实在是不同寻常得怪异,仿佛抽去了七情六欲,喜怒哀惧的正常情绪也一并抹除了。
渡之从前一直以为自己是生性如此,缺乏产生喜怒哀乐的基本能力。
连胸腔跳动也是时刻维持着平缓的频次。
他平静的神色,一直持续到在山道小路转过弯去时,眼中纳入梧桐林前的一幕。
满园梧桐连荫,只是秋风萧瑟,木叶色衰而摇落。
一个青衣书生正为辛禾雪披上绒毛斗篷。
厚重的绒毛斗篷压下来,青年的头发只束了一半,整个人像是琉璃水晶堆起来的,弱不胜衣。
那青衣书生垂首对辛禾雪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两人相视,氛围极和谐一般。
书生低头凑近了,手抬起搭到青年的肩上。
那动作渡之再熟悉不过了,先是搭到肩头,再之后轻轻扣住后脑,可以让亲吻更加深入。
书生的侧脸在这个角度,有几分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