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山恒在将白鲤放归河中之后,去县里的熟药所拿了新的药,他重新回到家中时,见到了陌生的面孔。
周家在村尾的山道旁边,依山傍水,由于进出村的土道从家门前通过,因此时常有过路的行人上门讨一口水喝。
周母信佛,相信广结善缘,因此过路的行人无论是乡邻还是风尘仆仆的游子,都能得到一碗水解渴。
这时候正是晌午过后,家家户户鸡犬安宁,都静默在午后小睡的酣梦当中。
周山恒上前,向着站定在院外的僧人,礼貌地问:“这位师傅……可是途径此处缺水喝?”
来者一身袈裟僧服,面容沉静,相比较普通僧人,高大有余,手中虽持着沉香木佛珠,但垂眼无情,不像是日日诵经修行的沙弥,更像是降妖卫道的武僧。
周山恒的直觉没有错。
“贫僧渡之,有劳了。”
那僧人行合掌礼,声音冷沉道。
周山恒早已有听闻,渡之大师到江州引雨,有说书人的不懈努力和百姓们茶余饭后谈天说地,他的事迹已经随着他的脚步散至江州上下。
他道:“我这就为你盛碗水出来,师傅且等一等。”
周山恒从主屋里端了一碗茶出来,踏出门槛时,见到渡之正垂首观察屋檐下的水缸。
那水缸刚换了水,极其清澈,可以一眼就看到缸壁和缸底。
因为此前用来养鱼,缸底埋了泥用来种植一些水草,眼下泥巴和水草都丢去了,但是缸壁上的青苔还未曾清理。
周山恒见那僧人久久盯着水缸看,心中颇觉怪异,但也未曾冒昧地开口询问。
他把盛着茶水的木碗递给渡之。
未曾察觉,在木碗递交的时候,有一丝红线,顺着他的手腕被抽离出来,又沿着碗底,顺入袈裟的大袖中。
渡之眼帘半阖,不动声色,他将那茶水一饮而尽,交还给周山恒,“多谢。”
周山恒见那僧人远去了,顺着村尾的方向,走入松间沙路当中。
原本怕生所以没有出来见客人的周一郎,忽而傍在门框边,仰起头,对周山恒小声道:“大哥,我怎么觉得渡之大师和你有点像呢?尤其是眉毛……”
他好像也就是这样随口一说。
小孩子心大,过了一会儿L自己说了什么也忘了,就到邻家和朋友斗蛐蛐。
周山恒闻言却是久久未回神,他掩上柴门,回到屋中。
听闻东厢房传来压抑的哭声。
周山恒以为是周母身体不适,赶紧进门察看情况,入目便是周母靠在窗旁,脸上因为年纪而皱起的纹路盈满泪水。
周山恒顺着东厢房的窗户,终于才想起这扇窗的朝向,是可以清楚地看到院中情景的。
………
辛禾雪:【哥哥,你可以把剧本再重复一遍吗?】
K:【可以。】
蝴蝶鲤逆流在河流当中。
辛禾雪现在的脑子有点乱。
锦鲤七日一轮回的习性还是给他造成了困难,他现在已经全然忘了此前发生了什么。
不过好在这并不会影响他进入这个小世界之前的记忆,以及锦鲤妖族群本身包含生存经验的传承记忆。
护心鳞片就像是一个有限的备忘录。
辛禾雪将意识沉入识海当中,他能够观察到自己体内的丹心,内里福泽脉络的走向,还有环绕丹心溢出的灵气。
护心鳞片紧紧贴着丹心。
以辛禾雪对自己的了解,他一定会留下什么线索给自己。
观察护心鳞片上面用灵力篆刻出来的字眼,横看竖看,也只能看出金光字迹的报恩一字。
这确实是这个小世界最重要的事项,可以说是主线。
但是问题在于,由于天地缘法的限制,辛禾雪无法在护心鳞片上篆刻凡间的人名地名。
所以报恩一字,并没有指向的目标。
通过K重复的简单的剧本内容,也只知道那人的特征是——穷书生。
他留给自己的,应当还有旁的线索。
蝴蝶鲤逆流越上瀑布,破水而出的时候,白色鳞片在日光底下粼粼闪烁。
辛禾雪察觉到了脉络内缠绕的红线。
他的意识沉入其中。
大千世界,冥冥之中,万事万物都有着藕断丝连的联系。
辛禾雪睁开眼。
他发现了,红线的那一端。
在西北方向,不过不是静止的,红钱那头系着的人似乎正在赶路,呈现动态趋势。
他一摆尾,顺着红线的感应,追了过去。
………
借着绿藻的掩映,蝴蝶鲤冒了冒头。
日光有些刺目,辛禾雪微微眯起眼,他的声音有些轻微的寒意,【怎么?出家人也要考科举?】
隔着不远处的河岸,是正在行走赶路的僧人。
辛禾雪已经失去了此前的记忆,当然不会记得曾经在县衙门口见过这位渡之大师。
但他看见僧人的第一反应,还是怀疑对方是剧本里写的那位高僧。
为什么红线会在他的身上?
辛禾雪不认为自己会看上秃驴,还给他绑个红线做标记。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