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鸿泥道君口中,李青云听到一个耳熟的词,归墟!
前世,归墟一词源自冲虚真人的《列子·汤问》中,为海中无底之谷,万水的汇聚终归处。《山海经·大荒东经》中也提到归墟,为东海之外一道深不可测的沟壑。
时墟母河中的归墟之眼,鸿泥道君说可能是母河的终点,也可能是另一个伟岸层面的起点,所有的黑水、暗流及万物都流入归墟之眼,如果能跃入归墟而不死,或能得到大超脱。
他还提到,时墟母河为什么有这么多中高果位的道君,其中一部分人终身藏匿母河,不争敕封,就是为求大超脱。
母河传说中,有两大超脱的可能。
一是在母河住得越久,“融入”越深,或越能得到“摆渡人”的青睐,十万年一到,古老的摆渡人将从母河上游划舟而出,只渡“有缘人”。
二就是诸大母河霸主,都推测归墟之眼,当也是一个途径。只是归墟之眼实在太过恐怖,以前跃入此眼的道君,包括几位第八果位级别的圣祖,都彻底消失,没有再出现过。
在母河中的众道君看来,彻底消失,要么是陨落,自是没有了任何痕迹;要么是已经得到大超脱,升格之后,就像巨人不会再留意脚下的一只蝼蚁,蝼蚁也看不见高不见顶的巨人。
李青云从鸿泥道君口中,比较全面地了解时墟母河,心中也是震撼不已。
危祖大千无数岁月来,飞升的道君不知凡几,古往今来多少惊才绝艳者,又岂会没人如他李青云一般,意识到大千就是个“囚笼”,甚至揣测大千背后的大恐怖。
渐渐地,危祖大千的道君就分为三类:端坐祭庙的“吃皇粮”的,各种意外失去敕封的流浪之人,以及真正藏身母河果决断去大千联系的。
时墟母河是诸般神秘未知的“大杂烩”之地,既有如孤暮道君那种时刻想着血食、夺回敕封的人,也有鸿泥道君这种一心断绝大千联系的真正“求道者”。
求道,自是要求道途的前路。
而危祖大千展现给道君们的前路,是隐晦莫测的,是恐怖未知的,没有听闻过任何一个圣祖,在走出第八果位后,还能“回顾”这方大千的。
在鸿泥道君这等圣尊圣祖中,自是越发怀疑,第八果位万法果后,道途已断!
修道之人,不惧生死,却最怕无路。
那游离危祖大千之外的时墟母河,便成为一代代圣尊圣祖们的最后求道之处。
这里,每十万年,的确是有“幸运儿”,被神秘的摆渡人带走,乘舟往母河上游尽头而去。
只不过每一次能登舟的幸运儿,实在是寥寥无几,谁也没搞清楚,摆渡人的选人标准。
“我等苟活于母河墟眼,不求长生,但求前方有路,然而这一切却是难如登天!”
鸿泥道君说到这里,不由慨然长叹。
此时他眼中神光亮起,紧紧看向玉清神秀的李青云,语气中带着几分热切与期待:
“玉清道友,你我之间不讲来历,不问底细,老夫只想问一问,你所证得的,可真是身根果?”
鸿泥道君的语气姿态,就像一个溺水之人,看到水面上漂来了一根稻草。
唉!
李青云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鸿泥道君所问,何尝不是他的疑惑。
神秘魂尸若是他的“身根果”,为何神身合一后,并无任何大超脱的“契机”。若说不是,这具魂尸之躯却又真的无比强横,能将他一身道行提增到超越第八果位一线的境地!
是,或不是,他自己都没有答案。
于是,他斟酌一二,面带淡定微笑,轻轻说道:“贫道只能说,身根果,当可以有!贫道此时的境地,玄之又玄,我也仅证得一些皮毛,故无法言说此中玄妙!稍后我于归墟之眼,建庙立观后,会尝试尽量以文字,整理一些心得出来……”
此时,李青云心底一晃而过的,是《道德经》三个字。
若是在时墟母河,抛出这重量级的前世道家源头妙法,是否能掀起搅动危祖大千道权根本的风暴呢!
三清教,要真正形成道统,仅建立庙观,收拢门徒,给予流浪道君栖身之所等,并不能真正扎根,传承。
他的玉清本质,要“化珠为人”也不知猴年马月。
时墟母河既然是游离危祖大千之外的神秘之地,那他在这里真正传扬“三清”,甚至传几章道德经,又有什么不可!
刹那间,李青云内心就已有决定。
他直视鸿泥道君那越发明亮的目光,声音就带了一丝坚毅,继续说道:“贫道以为,我辈修道之人,无论何时何刻,皆不可断了心中所念!即便万古无路,我等也当道心如一,如此才有可能于无路处,窥得一线曙光……”
鸿泥道君缓缓点头,叹道:“道友所言极是,我受教了!”
他心里却甚是悲观。
知易行难!
道心如一,万年可以坚持,十万年、五十万年或也可坚持,但百万年甚至更久远呢,尚能再坚持信念不!
无数岁月下来,危祖大千就没有确切的记载,有哪一位圣祖道君真正证得“大超脱”!
绝望,足以磨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