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燕徽柔没有练剑。
这本该是轻松的,但假如她有的选,她还是希望能够回到前一日。
此时她被迫靠在一棵粗壮的枫树上,双腿屈起,重心下蹲——俨然一副蹲马步的艰难姿态。
江袭黛对于她那手无缚鸡之力的状态很不满,依照江门主的见解来看,这个丫头是安逸惯了,才养成这么孱弱无力的身躯。
江门主看不惯的事,自然是要改掉的。
至于燕徽柔在其中遭遇了怎样的痛苦,但倒是不值一提了。
本文女主从来是一副温柔纯粹的好相貌,鲜少有如此狼狈的时候。
她半侧脸上似乎热得都生了熟蟹红,由浅至浓地从白皙纤细的颈部蔓延而上。长发湿了,被风吹干,然后又热得生潮,鼻尖上甚至都爬满了细细密密的汗珠。
燕徽柔轻轻颤着闭上眼,她都快感觉不到自己的腿还有没有生机了。
只是稍微颤上一颤,一旁女声便慢条斯理道:“继续。才半柱香的功夫,你在干什么?”
“江门主……”燕徽柔的声音已经像是从石缝里憋出来的,“我真的……”
江袭黛饶有兴致地瞧着她脸上痛苦的神情,或者称得上是欣赏,半点不为所动。
甚至只要燕徽柔一动,一根戒尺便隔空打上了燕徽柔的小腿,直叫她一哆嗦,顷刻间挺直了腰背。
“累吗?嗯?”
那女人坐在枫林的小亭里,倚在美人靠上,躲避着外面的骄阳。今日这日头颇有些烈,烧得整个丹枫林也没那么凉快。
于是她命弟子们上了点别致的小点心。
听闻这玩意在凡人间唤做“酥山”。拿碎冰铺底,其中掺合着一层碎杨梅,最顶上寒气缭绕地淋上一层牛酪乳。
生津解暑,味道又清甜冰润,江袭黛很是喜欢。
江门主吃着冰凉凉的甜点避暑,燕徽柔在一旁大汗淋漓地站桩,那带着些许凉意的杨梅香味甚至飘到了燕徽柔的面前,这实在是一个相当残忍的场景。
“累。”燕徽柔从喉头轻声哽咽出一个字。
那女人端着杨梅酥山的小盏,甚至特地站了起来,缓步走到了燕徽柔的面前。
燕徽柔瞧着那杨梅汁儿L沾到了江袭黛的嘴唇上,更是红嫣嫣的,活像是一层口脂。
她热得每个毛孔都在冒汗,小弧度的咽了下口水,双腿终于又忍不住发起颤来:“唔……”
江袭黛没有久站,因为燕徽柔那无时无刻不在奏效的反弹之术,也让她的腿脚略有些酸。
不过这种酸累燕徽柔很少体会过,有点承受不来,但江袭黛却觉得还好。
毕竟她常年腥风血雨地过着,又从小习武,早已经习惯了动弹,比燕徽柔的身体要好得多,是完全可以接受的。
瞧见女主如此痛苦——
江袭黛的眉眼真心地弯起。
心中暗道,可算有个
能亲自治你,又不怎么伤害自己的法子了。
直到燕徽柔险些跪在地上时,江袭黛才免了她的锻炼:“得了,许你休息一下。这么点儿L事能累死。”
燕徽柔长呼一口气,弱柳扶风地撑着自个站了起来。
江袭黛嫌弃地缩回脚尖,想当年她习武的时候,也没有像燕徽柔这么怂过,这丫头竟然连自己本身的重量都难以支撑得起,靠着枫树扎个马步就不行了。
而燕徽柔远没有想到的是,这才是刚刚开始。
她好不容易爬起来以后,本想着要告退了,却又被江袭黛一把揪着练点别的。
“江门主。”燕徽柔虚弱道:“我观旁的修道之人,多以打坐静心提高修为,为什么到了我这里,却要弄得跟个武林中人一样?”
“你身子骨太弱了。”江袭黛毫不留情:“连铁剑都举不起来。光有一身修为,晓得把劲儿L往何处使吗?”
燕徽柔不晓得,所以燕徽柔不敢做声了。
虽然有点累,她也觉得江门主苦心孤诣,那还是不要辜负人家的一番好意了。
于是只能强打着精神上阵。
光站桩还不够。
江袭黛命两个弟子拖过来两袋米,拿绳套在了燕徽柔双足上,而后便十分愉悦地瞧着她在山上爬坡。杀生门附近有两座山,一日一月,可够她爬的。
燕徽柔的腿本就酸软,其后两麻袋米被她拖着,几l乎重得已是动弹不得。
这一趟,她从天亮折腾到了傍晚,险些没晕在路上。
可惜江袭黛从不让她停下来,只在她身后撑着伞悠闲走着,只是微微擦了几l次汗,时不时甚至踏着清风领先一小截路,回眸看她狼狈至极的样子。
这一路宛若去西天取经,只是燕徽柔还没有取得漫漫经书,终于中道崩猝,在某一步过后双腿一软,没站稳,拖着几l袋米跪在了地面上。
偌大的汗珠从她颈上滚落,掉在地上,砸出一片片深色的水痕。
一口气艰难地吸进去,又喘出来,好像喉咙被什么卡着了一样,却又极度渴望空气。
燕徽柔听到了自己急促又粗重的喘息声,然而下一刻,她的下巴被一只手慢慢端起,对上那女人漂亮的笑眼。
“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