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门主?今日要和我一起出门的。”
江袭黛双眸还未睁开,耳根子旁便传来一声清甜悦耳的问候,穿透了她熏然的梦意:
“我已经等您许久了。还不知道要去哪里。”
放肆。
太放肆了。
整个杀生门,只要江袭黛不睁眼,哪怕只是在冥思,谁敢在她跟前说话?
谁又胆敢催她出门?
先来并不是被扰了清梦的恼意,而是从心腾空而起的错位感。
不过在江袭黛半睁开眼,伸手挡了一半的光,又对着指缝中朦胧的光线,瞧清了凑过来的那张脸以后——
她先是茫然了一小会儿L,而后在心里冷笑一声,倒也见怪不怪了。
是那个小丫头。
难怪。
毕竟燕徽柔向来是个奇怪的人,怕杀人,怕血,怕尸块,却半点不怕自己。
江袭黛昨晚是靠在一尊软躺椅上头睡着的,她扶着坐起,覆到锁骨处的薄被滑了下来,软绵绵地覆在腿上。
她垂眸看着这层薄被,眉梢一蹙,感觉自己仿佛失了忆。
想了一会儿L,只记得燕徽柔给她讲了个很无趣的故事,然后……
记不得了。
无关紧要的事情,江袭黛不再去想。因为一梦好觉,浑身还有些柔软,她尝试着动了动,却不怎么提得起精神。
燕徽柔冲她伸出一只手,关切道:“是睡久了起不来吗?可需要搭把手?”
“……”
江袭黛困倦地眯起眼睛,弧度因为上翘而更娇媚了些许,她的每目光幽幽落到这只——嗯,干干净净的手上,盯了半晌。
而后这女人白了燕徽柔一眼,自个站了起来:“挡着路了,不省心的小丫头。”
昨晚蹭在背后有些凌乱的青丝,如积蓄已久的瀑布一样往下流泄。
燕徽柔垂下了手,跟在她身后,若有所思地看了一会儿L,目光不慎随到腿上,又脸颊微红,立马挪开。
“就这么出门吗。”
只见江袭黛轻敲了个响指,一枚白玉红梅环便不知从哪个角落飞来,将她两鬓的发丝各挑一缕束在了脑后。
闲暇时取下的纳戒也自个儿L往她的手指上套去。
她往殿门那边走,外衫也如一阵红烟似地飘来,披了满身。顺道儿L还拽来了腰带,如盘蛇一样紧了紧腰身。
她平日所携的那把绣花伞以及伞中剑,更是谄媚地组装好自己,并且飞了过来,被她伸手一拿便握在掌心之中。
待到江袭黛走到殿门口时,浑身上下已经焕然一新。撑开的伞面接满了温熙的天光,上头的佛桑花鲜红欲滴。
伞下的美人侧过半边脸,对燕徽柔一瞥:“就这么出门,怎么了?”
“……有时候也挺羡慕修道之人的。”燕徽柔愣了一下。
“羡慕有何用。”江袭黛目视前方:“不去自己求
索,光等着吗。”
“其实我的情况……好像不怎么适合修道。”
燕徽柔轻快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还是那么恬淡:“顺其自然吧。”
江袭黛握着伞的手紧了紧,顿住脚步回头看她,冷幽幽道一句:“本座有时候真不明白,为什么有些人从来不争取,到头来却还能得到很多。”
燕徽柔不明所以:“我?”
不是你还有谁。
江袭黛皱眉。
自然不是指的现在的燕徽柔。
而是以后的。
不过哪怕就放眼现在,女主的“金手指”便可见一斑了。修为问鼎九州的江袭黛甚至无法杀了毫无修为的她,这是多么荒谬的一件事。
燕徽柔兴许受过一些苦,但大部分时候,她都只需要等着。就像当初清虚派洞牢,就算江袭黛不出手,也会有一个叫李星河的小子来救出她。
就像她根本不需要辛苦修炼,等着时机到了双个修就能成为半神。
也就像她也不需要苦苦追求,自会有一见钟情的男主对她九死不悔,嘘寒问暖。
系统在第一次讲原文剧情的时候也曾提过一嘴,女主以后的人缘会非常好。
如果全天下的人都恨她江袭黛,那么燕徽柔可谓是万千的爱与善意集于一身。
“罢了。”
江袭黛不再施舍她一分目光,在心中思忖道:不过落到本座手上,算是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燕徽柔浑然不觉自己即将面对的是什么深渊,她跟着江袭黛走了一小会儿L,而后江门主果然又嫌弃她脚程太慢太磨蹭,一手拎小兔崽似的捉住她的后衣领子,顷刻间又翩然飞到了扶摇之上。
燕徽柔又被吹到变形一次。
不过这以后,几乎是常态了。
江袭黛这一路东行,于群山苍翠之间,掠过了无数大大小小的宗门,终于寻到了熟悉的“神机阁”三字。
对,那天来围剿她的。
四大道门之一。
那天这个宗门支了个旗子,绣了只机巧做的蝴蝶——小东西,还挺别致。
所以江袭黛格外地有印象,不幸地记住了这个宗门。
神机阁如今的掌门人,名为法百川,年事已高,不过修为倒是不算顶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