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巧,在饿了几天之后被风携带而来的那一丝新鲜的血的甜腥味,宛如是专门来为果宓解决难题一般,就这么凭空出现。
不巧的是,当他们寻着踪迹找到气味的源头时,已经有另一位不速之客提前赶到了。
两头公熊缠斗在一起,像拖拉机一样的粗糙吼声响得厉害,里面还有一头“老熟熊”!
那头眼睛里带着红色血痣的缺耳朵公熊,蛮横不已地准备将另一头熊的狩猎成果据为己有。
他可没有果宓那么“温和”。
果宓只是为了得到食物,对于受害熊并不赶尽杀绝,也不会让他们受太重的伤害,以至于度不过这个冬天。
作为一名合格的从事野生动物相关专业的工作人员,她曾经严格遵守“不作不必要的插足,坚决不做除了自保以外的伤害,努力维护自然生态环境”的原则。
哪怕如今她已经身处其中,却还是尽自己所能去避免那些要除了获取食物和自保以外的杀戮。
这对于她来说是刻在灵魂深处的底线,永远没有办法越界。
但公熊可没有果宓那一份“责任之心”了。
他不留情地撕咬,不像果宓那样刻意用爪垫攻击,另一头熊身上已经挂满了咬痕和爪痕,很快他就节节败退,不得不丢下食物朝着远处逃命。
缺耳朵公熊在后面追赶他,不断发出吼声,直到受伤的公熊离猎物很远,才停下来,折回到猎物旁边,抬爪子重重按在了海豹的残躯之上。
他已经发现了果宓和两只小熊,那双诡异的眼睛径直看了过来,露出思索的神情。
果宓只在远处观望,没有靠近。
被抢夺食物的公熊又折返了回来,好不容易狩猎到海豹,他不甘心就这样“拱爪相让”。
公熊一瘸一拐地在周围徘徊着,试探着缩小自己和猎物的距离。
一旦缺耳朵公熊发出吼声,他又连忙后退,站在更远的地方一声一声地叫着。
他对将缺耳朵公熊赶走已经不抱希望,现在只想退而求其次,恳求缺耳朵公熊能够让它共享食物。
他的目光黯淡又疲惫,却又隐含渴望。
果宓目光落在他已经被血染红的肚皮上,那里干干瘪瘪。
看来,他也很久没有吃到一点东西了,不然也不会深受重伤还冒险回来。
好不容易抓到的猎物,现在反而丢失了主导权,只能哀求另一头熊让他享受自己的劳动成果,这是何等的憋屈?
只是落败就必须付出代价,能捡回一条命已经是很大的幸运了。
受伤公熊不断靠近猎物的行为在缺耳朵公熊眼里无异于挑衅,像他这样霸道强势的熊从来不会接受和其他熊共享食物!
他眼睛里划过不耐,朝着受伤公熊冲了过去,将他放倒在地!
厚重的熊掌死死压住他,毫不留情地咬住了脆弱的脖颈!
受伤公熊惊慌失措地哀鸣着!
一场同类相杀的惨剧又要上演,两只小熊后退了两步,身体半掩在果宓身后,不自然地离开视线,小身体紧紧绷着。
他们过了当初被吓得动都不敢动的年纪,但也还是没办法心无波澜的去看。
身前突然一空,小熊有些慌乱地移回视线,发现充当庇护所的果宓已经向前走去了。
小熊心里一慌,又忍不住困惑,果宓是要去救那头公熊吗?
果宓走了两步,突然想起来,又回过头,平声嘱咐小熊:
“在这儿等我。”
小熊欲言又止,鲑鱼最终还是忍不住声音沙哑问道:
“果宓……,你要救他吗?”
果宓没有回答,只是对着小熊笑了笑,然后继续抬爪向前走去。
她没有靠近公熊打斗的方向,只是朝着猎物走近。
不远处的两头公熊已经注意到她,她也没有闪躲或者偷偷靠近的打算,反而就这样光明正大地来到了猎物旁边,低下头,对着猎物轻嗅了几下。
缺耳朵公熊松开另一头公熊的脖颈,抬起头来,望着果宓眯了眯眼睛。
濒临死亡的公熊傻眼了,脖颈上皮肉翻滚的狰狞咬痕暴露在空气中,疼得他浑身僵硬。
事实上比起疼痛,他现在更是满心的错愕!
那头母熊!
他听说过,似乎一直在抢其他熊的食物,但是他属实是没料到在目睹了压着自己的这头公熊那副残暴的面孔之后,她还敢靠近。
甚至站在了猎物旁边,去嗅闻已经属于另一头熊的猎物!
他不由用探究的眼神去看压着自己的缺耳朵公熊,盼望着他赶紧对那头胆大包天的母熊发泄怒火,让自己找回一命。
缺耳朵公熊没有动,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直到果宓舔了一口海豹肉上粘着的新鲜血迹!
身上忽然一松,重伤公熊甚至来不及松口气,立刻翻滚起身,头也不回地逃命。
缺耳朵公熊浑不在意地扫了他一眼,没有追上去,反而扭过头,饶有兴趣的目光仍旧直直盯着果宓。
果宓低着头在海豹肉上咬了一口,眼角的余光看着已经被染得血红的重伤公熊缩成一个小点儿。
要说她有心去救公熊一命,倒也不尽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