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明桦拒绝了妹妹前往江南的提议,一如往常忙碌于学堂的事务。
学堂里这天却是颇不平静。一队气势不凡的人浩浩荡荡走入小院,惊呆了方圆几里的贫民们。随从身上的衣饰,都远比玉先生更精美,众星拱月的那个青年更不必说,紫金冠镶着明珠,锦袍上绣着五爪金龙,领口和袖口皆镶着细密的金边,白玉腰带上点缀着各色宝石。
贵人一来便下令清场。水明桦和其他夫子、学生们只好避入一间小院。贵人则径直去见了玉先生。不知他们谈了些什么,只在贵人离去的时候,听到他说了一声“舅父留步”。这一声把整个学堂都震住了。众人面面相觑,住在陋巷之中的玉先生,竟是贵人的舅父?
学堂中议论纷纷,水明桦一个字也没有参与,不是她没有好奇心,而是无论玉先生有怎样的身份,都与她无关。在她这里,玉先生只是学堂的主人。
水明桦手中夹着一叠学生习作离开学堂。此时,暮色已然悄然降临,在昏暗的视线中,她在院外的墙角处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这一幕,刹那间与沈翌离开江夏时,特意与她道别的场景重叠在一起。水明桦猛然发现,原来时间已经过去两年多了。
看样子,沈翌已经在这里徘徊踌躇了许久。
她定了定神,出声叫住了他。沈翌抬起头来,当目光与她交汇的那一瞬,脸上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
水明桦问道:“你是来找玉先生的吧。为什么不进去?”
沈翌双唇紧闭,沉默不语。
水明桦见状说道:“我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何事,但玉先生曾和我说过,他早已经放下了,也希望你同样能够放下。玉先生不会说谎。”
沈翌脸上泛起一抹苦涩的笑,喃喃说道:“我可能永远也放不下,我曾对自己发过誓,定要为他正名,只可惜,或许这辈子都做不到了,而他,大概也不需要。”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水清桦猜测,或许和今天那位贵人前来的事有关。
沈翌定定看着水明桦,眼中似有千言万语,又夹杂着无限挣扎,最终还是低下头,欲转身离去。
水明桦见状,大声喊道:“等等!”
她快步走上前:“你是不是有话对我说?”
沈翌惊讶地睁大眼睛,结结巴巴道:“水,水大娘子。”
水明桦神色坚定:“每次见我,你的眼睛都告诉我,你有话要讲,然而你从来没有说过哪怕一个字。”
沈翌的眼神顿时慌乱起来,完全没有防备水明桦竟会如此直接了当。
水明桦道:“我不想再耗下去了。索性让我先说了,沈翌,我心里有过你。”
沈翌猛地抬头,眼里盛满惊讶,还有一丝难以掩盖的喜悦。
水明桦继续说:“在我心中,你是盖世英雄,救过我的弟弟、妹妹,也救过我。尽管你身份神秘,尽管我最不喜欢复杂的人,但我还是得承认,我喜欢你。我给过你三次机会,一次是你离开江夏时,与我告别;第二次是在豫州,我们意外相逢。第三次就是方才。”
水明桦深吸一口气:“君若无心我便休,我不会永远站在原地等待。”
“沈翌,我心里有过你,就在方才之前。”
瞬息之间,沈翌的心情犹如在惊涛中颠簸的扁舟,经历了从狂喜到失落的跌宕起伏。
他忙不迭地说道:“明桦,在我心里,你自在洒脱,就如天上的白云,而我的身份,注定了只能在暗夜中潜行。我心中一直有你,只是我怕,怕自己配不上你,怕自己会成为你的拖累,怕你跟着我变得不自由。一次又一次,那些到了嘴边的话,就是说不出口。”
水明桦轻轻点了点头:“既然我是自由漂浮的云彩,能配上我的,唯有搏击长空的雄鹰。我曾以为,你就是那只雄鹰,但你连问我一声都没有勇气。其实直至现在,我都搞不清你究竟是什么身份,但倘若你刚才问了,我想我会说,我愿意。因为我水明桦,就是率性而活。”
说罢,两人的眼眶都已经盈满了泪水。
水明桦道:“沈翌,你并非觉得配不上我,而是对你来说,你的心结、你的愧疚、你的前程,都比我更重要。比起我,你永远会先考虑解决这些问题。说到底,你并没有那么看重我。”
“再见了,沈翌,和在江夏告别时说的一样,我祝你,一世平安,得偿所愿。”
说完,水明桦抱着习作册快步离去,沈翌在身后呆呆看着她,两人的泪水都止不住簌簌落下。
水明桦边走边擦掉泪水,露出笑容,对自己说,耗了这么久,终于结束了,真好。
第二日,水明桦做事时,总觉得玉先生的目光时不时落在自己身上。
“我脸上有字?”她没好气地问。
玉先生淡淡笑了:“我只是觉得,你确实很洒脱。”
水明桦意识到,昨晚和沈翌的对话被旁人听了去。她放眼看去,果然看到学堂中人交头接耳,一见到她望过去,便若无其事地开始做事。
“玉先生,我从不知道你竟如此八卦。”
玉先生摊摊手:“你想错了,我也只是个人。”
水明桦放下手中的书本:“那我也八卦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