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岚的嘶吼声让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娘,如果您告诉我,为了大哥的前程宁可牺牲我,我心里还好受些,起码您坦坦荡荡。可您偏要口口声声说是为我好,真令我恶心。”锦岚脸上没有了泪,只有冷笑。
陈大夫人面色遽变:“逆女,你什么时候学会了这样和长辈说话?你可以怨爹娘,但不管怎么说,陈家不可能有和离的女子,陈家没了名声,你大哥没了前程,你就能落着好吗?”
“为了陈家的名声,哪怕我死在赵家也没关系吗?”
“你不会死的,娘说过,会让你婆婆管教好儿子。你的伤看着吓人,也就是些皮肉伤,于性命无碍。”陈大夫人满口笃定。
“哈哈哈,好一个于性命无碍!这就是我的好亲娘!”锦岚的眼睛变得血红,整个人变得癫狂。
陈大夫人不耐烦再对峙下去,喝令身后的丫鬟婆子:“还愣着干什么,还不送小姐回赵家!”
水清桦一个箭步上前,挡在锦岚身前,“我看谁敢动她?”
丫鬟婆子不为所动,继续上前动作,孰料寒秋也冲上前挡在锦岚身前。
“寒秋,连你也要忤逆不孝吗?”陈大夫人也气疯了。
寒秋摇摇头:“娘,别把妹妹送回去,就让妹妹留在陈家吧!夫君也不想用妹妹换前程!”
“你懂什么!”陈大夫人被戳到了痛处,“我是为了谁,不都是为了陈家,为了你不争气的夫君和你们未来的孩子!”
锦岚紧紧抱住水清桦的手臂:“师父,我不回陈家,这世上,除了祖父母和师父,我谁也不信!”
水清桦迟疑了一瞬,随即下定决心,点点头:“好,那我们走!”
水清桦搀着她转身向大门走去,锦岚脚步虚浮,艰难地挪动着,冷汗一滴滴从额角滚落下来。
陈大夫人在身后大叫:“陈锦岚,你今天跟着这个女人走了,就永远别再认我这个娘!”
锦岚没有回头,也没有停顿,只一步一步向前走着。远远地,风里传来一句话:“从你把我嫁进赵家开始,我就没有爹娘了。”
寒秋在她们身后哭成了泪人。陈大夫人看着她气不打一处来:“吃里爬外的东西,给我去祠堂跪着!”
寒秋一眼也没有看陈大夫人,径直往祠堂去了。
陈大夫人心中一片荒凉,她都是为了这个家好,女儿不理解也就罢了,儿媳竟也和她离心?
水清桦把陈锦岚带回仁寿坊的季宅。兰心第一时间去请了大夫,大夫看过后连连叹气,遍体鳞伤,多处骨折,还有内伤,之前也没有好好救治过,身体极度虚弱。
满身伤痛叠加情感重创,锦岚当夜就发起了高热,连药也喂不进去。水清桦、水明桦和兰心衣不解带地照顾了几天,情况还是一路恶化。大夫摇头:“如果到明日天明还退不了热,就准备后事吧。“
兰心绷不住,哭出了声。
水清桦呆呆地坐在锦岚床头,脑中尽是初识锦岚时的一幕一幕。陈家的菩萨绣像被烧,她用发绣相救,她们在陈家绣阁不眠不休的七个昼夜,拜师,赠药……
赠药!
水清桦噌地起身,在衣箱中拼命翻找,终于在暗层的角落里,找到那个熟悉的小药瓶。五颗雪莲丹,三颗回赠给陈名医,一颗给了四妹秀桦,最后一颗留给自己。她舍不得吃,一直留到现在。
天亮时,锦岚的高热终于退了。
大夫把过脉后,心中惊讶,昨夜明明是必死之相,怎地过了一夜,脉相就变得平和,内外伤还在,但确无性命之忧。
操劳了几天几夜,水清桦也疲惫到了极点,正待回房休息片刻,兰心冲了进来:“三太太,不好了,家里来了一群衙差!”
水清桦讶异,急忙走到外院,果然,院子里站着几名人高马大的衙差,季子墨正站在他们面前。
领头的衙差见到水清桦便大声喝问:“你就是水氏?”
“我是。”
“有人告你拐带良家女子,跟我们走一趟!”说完,作势要动手。
季子墨立刻上前,张开双臂,挡在水清桦身前。“这位大哥,我们夫妇都是守法良民,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说完悄悄递过去一个钱袋。
领头衙差脸色缓和了些:“兄弟,你们得罪了什么人自己心里没数?我们也是照规矩办事,你别为难我们。”
季子墨道:“自然不敢难为各位大哥。只是家中还有几个稚儿,请给我们片刻时间,把家中安排好了,就和各位走。”
领头衙差面带狐疑:“你也去?”
“夫妇一体,当然要去!”季子墨面色严肃,掷地有声。
他钻进书房奋笔疾书,瞬间写成几封书信。
水清桦则叫过水明桦和兰心一一交代家中事务。
水明桦面色凝重:“二妹,你别怕,我去找雅静帮忙,还有玉先生。”
“玉先生是谁?”
“我新近结识的一个朋友。”水明桦道。
水清桦顾不得多问,时间紧急,她来到孩子们的房间,和季菲交代,娘有事要出门,一定要照顾好妹妹们。
季菲在水绣坊历练了几个月,早已不是可以随便糊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