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子墨蓦地抬头。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今晚竟和清桦谈起朝堂之事。这种谈论非常危险,传出去可能祸及全家。以往他只会和大哥悄悄谈论,但对着清桦,他心神格外放松,不知不觉就说了出来。没想到清桦直接给他丢了个晴天霹雳!
站队、党争,这是季家避之唯恐不及的东西,连想都不该想,清桦居然就这么说出来了!
这样的决定,稍有不慎便会让季家万劫不复。
“清桦,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季子墨表情异常严肃,“这些话,出你口,入我耳,我是你的夫君不会怪你,但以后你再不可提起!”
水清桦心下一沉,知道自己莽撞了。一个困守后宅的妇人断言朝堂局势,任谁都觉得匪夷所思。说自己的上一辈子正是三皇子当了太子,说出去谁信,只会把她当妖孽拖去烧了。
“是我鲁莽了。只是我前不久做了一个梦,梦见董家接到圣旨,董家小姐被圣上点为太子妃,而那个太子,正是圣上的第三子。刚才恰好想起这个梦,才忍不住说了出来。”水清桦低下头,她只能说到这份上,信不信由他。
季子墨自然不信,他轻笑起来:“要是都靠做梦来做重大选择,倒是省心!”看着妻子的脸色,他心中不忍,刚才一定吓到她了,柔声说:“刚才是我太急了,你别放心上。对外人可不要说起你这个梦,就算是梦,也容易被人拿来做文章。”
水清桦自不会说,只盼望他多少把她的话听进去。
其实季子墨还真的听进去了。“虞家失势,三皇子如果想寻求董大儒支持,用什么方法最可靠?自然是联姻,他今天是否来向董大儒提亲的呢?”
季子墨琢磨着,清桦的这个梦做得有点意思。
第二天,董雅静来了,继续绣画。季子墨也如常去致远山庄上课。夫妻二人若无其事,各有各忙。
水清桦什么也没问,直接进入授课环节,但董雅静今天有点神思不属,不是下错针,就是扎了手指。
“可有什么心事?”清桦还是忍不住发问。
“有一个人,是我父亲的弟子,我们自幼相识,青梅竹马。自我们全家回了江夏,已经许多年没见过了。昨天他突然登门,向父亲求娶我。”董雅静眼神迷惘地盯着院子里的一株芍药花。“父亲还没有答应。”
“那你是怎么想的呢?”
“我不知道。我心里……是有他的,我是父亲唯一的女儿,我如果说想嫁,父亲多半是会同意的。但我不能说,我不想因为自己的私情影响父亲的判断。”
水清桦没有继续追问,董雅静的婚配不是小事,是天家事,她不适合发表任何意见。
她悄悄转移话题,和董雅静讨论起绣画来。董雅静已为外祖母选定一幅前朝画家邹一桂的名作《百花寿》,用各色花卉组成一个大大的“寿”字,花团锦簇,定能讨老人家欢喜,只是花型繁多,色彩庞杂,绣起来耗时费力,现在必须要赶工了。董雅静顾不上再为婚事发愁,起身回了绣房。
转眼便是四月底,第二天就是水永明的婚期,水清桦和婆母打了招呼,带着兰心和蕙心回娘家去帮忙。
水家一片喜气,披红挂彩,全家人都笑得合不拢嘴。水清桦看着健步如飞的爹爹,一表人才的弟弟,也感到很欣慰,起码她的重生,保全了家人,也算不白来一回吧!
办喜事要料理的事千头万绪,等差不多安排停当,清桦才发现一件事:“秀桦怎么没来?”
四妹秀桦先天体弱,水氏夫妇不忍她嫁去别家受婆婆磋磨,便嫁给了知根知底的远房姨表哥窦建之。成婚也有三年了,因为身子不好一直没有生育。
说起来李大娘也不容易,四个女儿,大女儿二十六了还未成婚,眼看这辈子也不会嫁;二女儿嫁人七年连生三女,时刻担心她被夫家休了;四女儿身子羸弱,一年倒要病半年;小女儿十六七了,婚事还没着落。
所以唯一的儿子成婚,李大娘格外高兴重视,希望儿媳进门好转转水家的运。
听到清桦问起秀桦,玉桦悄悄附耳说道:“肯定是表姨母拦着不让她来,表姨母觉得四姐又不能打理家事,又不能生孩子,委屈了窦表哥,还时不时让她立规矩呢。”
清桦觉得不可思议:“秀桦的身子,如何立得规矩?秀桦可是她的表外甥女啊,当初婚事是她自己点头的。”
“当年那不是拗不过窦表哥吗?做外甥女和做媳妇的要求可不一样。”玉桦少年老成地说。
清桦回忆起上辈子,四妹和夫婿,两小无猜,情投意合,感情一直很好。几年后四妹身体略有好转,艰难产下一个儿子。结果还没出月子,四妹就因患上产褥病撒手而去,留下嗷嗷待哺的婴儿。四妹婿撕心裂肺的哭声,到现在好似还回荡在耳边。
这一世,万不能让妹妹就这样死去。
第二天一早,季子墨带着菲儿蕊儿来了,四妹秀桦也带着夫婿窦建之来了。窦建之二十出头,高大健壮,一双眼睛虎虎有生气,完全不像个文弱书生。事实上他也并不真心爱读书,小时候被母亲打着、压着,好容易考出了个童生,说什么也不再考了,现在给一家酒楼做账房。
水家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