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季子墨摊过牌后,水清桦也消沉了两天。上辈子她倾尽全力爱了季子墨十九年,能够嫁给自己心仪的人,为他生儿育女,操持家务,虽然很辛苦,曾经她觉得那也是一种幸福。
但现在,她觉得,还不够。没有回应的付出,任谁都会累,更何况她还死过一次,对情爱看淡了不少。生命有限,她只想多做点正事。
这天,她约了明桦,又带上五妹玉桦,姐妹三人去了鄂城的丝忆坊。卖出绣屏后,她对自己的绣艺信心倍增,打算从刺绣入手,看有没有发展机会。
黄知府寿宴上的奔马图绣屏出自丝忆坊的消息,富贵人家圈子里不少人知道,其中自然少不了丝忆坊的造势。一时间,丝忆坊客似云来,矮胖的王掌柜笑得眼睛都眯成缝了。
三女一进来,王掌柜就看见了,他对明桦印象深刻,一边亲自引着她们进雅间,一边悄悄打量两个面生的姑娘。一个清丽妩媚,相貌出众,但脸色不太好;另一个形容尚小,杏眼桃腮,满脸机灵活泼。三个姑娘长得有些像,一看就是姐妹。
水清桦也默默打量着王掌柜。既然想长期合作,她可不想找个奸猾小人,王掌柜和大部分生意人一样,一脸和气,笑容可掬,但清桦知道,能当掌柜的人,大多有几张不同的面孔。
王掌柜笑呵呵问明桦:“不知道水姑娘今日来敝店有何吩咐?”
明桦指了指清桦:“掌柜的,这位是我二妹,奔马图绣屏便是出自她手。”
王掌柜看向清桦,见她做妇人打扮,一时拿不准该如何称呼,想了想,便笑着说:“原来这位便是芙蓉居士,久仰久仰!”
此话一出,水明桦的脸腾地红了,轻轻咳了一声。水清桦一头雾水,但看长姐的样子也猜到几分,没有拆穿。
“王掌柜,我想知道那幅绣屏后来被卖到了何处。”水清桦纳闷季子墨为什么那么快就知道她卖绣屏的事,想来根子在丝忆坊。
王掌柜的笑容不变:“一般来说,银货两讫后,敝店无需交代物品去向。但娘子不是一般人,自然可以知道。绣屏后来被黄知府的家人买下,在寿辰当天,作为寿礼当众献给了黄知府。”
水清桦倒吸一口凉气,原来如此。她不禁懊恼自己还是考虑欠周全,应该托人卖得远远的才是。婆母知道此事后,免不了要责问。但她转念又想,季家都破落到要靠内眷针黹支撑门户了,哪来的脸责问她?
心定了,她笑说:“看来我的绣品还算拿得出手,所以我想和丝忆坊继续合作。”
“洗耳恭听。”
第一次谈生意,水清桦心里是打鼓的。她强装镇定:“我自认绣艺尚可,会一些外面没有的新奇针法。我想和贵坊合作开绣坊,或者在丝忆坊内开一间坊中之坊亦可,贵坊出店面和原料,我出手艺和绣娘,所出绣品一定和市面上现有的不同,利润五五分账。不知王掌柜可有兴趣?“
水清桦考虑得很清楚,她不能再只靠出卖自己的劳力挣钱,所得微薄不说,身体也不允许。上次的试水证明,技法才是真正值钱的东西,所以她最近一直在盘算如何利用技法形成有规模的生意。她本想自己开绣坊,怎奈手上只有那五百两,是万万不够的。而且她没做过这一行,贸然开店肯定被人吃得骨头都不剩。那么只有一条路,就是给自己找棵大树栖身,以技法作为干股,和大靠山合作,再图长远发展。
一谈起生意,王掌柜憨厚的表情褪去,眼里闪烁着精明锐利的光芒,好像瞬间换了个人。
“恕我直言,娘子的技法虽然难得一见,但还不算炉火纯青,我们顶尖的绣娘未必比不过。开新绣坊、五五分账,这个代价对丝忆坊着实高了些。娘子不妨考虑其他的合作方式。比如娘子有了新的绣品,可以继续卖给丝忆坊,或者娘子将新针法卖断给丝忆坊,无论哪种,价钱一定让娘子满意。”王掌柜一眼看出水清桦在生意场上的青涩,怎肯让她掌握主动。
水清桦脸色变了变,卖断技法,她绝对不会接受,这意味着自断后路。她摇摇头站起身来:“抱歉王掌柜,我的身子不好,短期内无法持针,暂时没有成品的绣品可卖。技法我更加不能卖。建议掌柜的再考虑考虑我的建议,分账比例可以商量。若丝忆坊实在没有兴趣也无妨,鄂城不只有一家绣坊。先告辞了。”
说完欠了欠身,拉着姐姐妹妹往外走。
王掌柜在背后摇摇头,高喊一声:“娘子留步!”
水清桦回过头。王掌柜叹口气,请她回来坐下,耐心点拨她:“娘子,开绣坊不光需要店面、材料、人手和技艺,更重要的是,新绣坊凭什么站住脚跟?它和丝忆坊有何不同,和街市上的其他绣坊又有何不同?我承认奔马图绣屏技惊四座,其中奔马图至少占一半功劳,名画难求,下一次你的绣品是不是还能这么惊艳?”
水清桦心颤了一颤。王掌柜说中了她的心思。奔马图被她抢先现世,季子墨恐怕会心存芥蒂,以后她还有没有机会接触他的画作,很难说。
“再说,大绣坊也有自己秘不外传的针法,多年来已经打下了口碑,有固定的客人,你靠什么打动这些客人?饭要一口口吃,事要一件件做,别心急,等你找到了自己独一无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