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许正来说,自己和吴起的交情并不深厚。
何况吴起可是来自长安的公子哥,昔日的天子近卫,如今的太子舍人。
跟他说这是因为税赋太重,又能如何?
指不定还会被当做非议朝廷之事,反倒是闹个不愉快。
交浅切莫言深。
这种事情,吴起真要有心的话,自己就能发现,难道这是什么隐藏很好的事情么?
只不过这位爷的目光并未低下来过。
哪怕无所事事的冬日,也有自己寻欢觅乐的地方,不会像许正那般觉察涅槃寺的不同,就算略有注意,也根本不会深思。
即使暂时生活在同一片地域,同一片的天空之下,两边仍旧是天壤之别,云泥之差。
纵使偶然飘过,也不会有任何交集。
若非今日涅槃寺的施粥将他吵醒的话,像今日这般细细打量一番,恐怕都不会注意到。
最终吴起也没说什么,拉回摇摇欲坠的房门,继续回房间里休息。
这个短暂的小插曲,当然并未影响到施粥。
不过吴起吼那一嗓子作用还是非常明显的,那些原本一个个迫不及待的百姓显然受到了惊吓,不由自主的放慢了脚步,不敢再拼命往前挤了,倒也算是为涅槃寺维持了一下秩序。
许正继续回去生火。
在不断涌入到涅槃寺,等待施粥的人中,许正还见到了一个熟人,正是王宝儿。
王宝儿身后跟着两个孩子,一男一女,而左侧是一个妇人,右侧则是一个老妇人。
冬日时王宝儿会跪在涅槃寺门前求助,自然也住在附近,这施粥怎么也不会错过,跟其他附近的人一样,自然也是拖家带口而来。
在许正看到王宝儿的时候,王宝儿自然也是看到了他,只见王宝儿嘴唇嗡动,似乎是说了什么,右侧走路起来一瘸一拐,满脸皱纹的老妇人目光便也看了过来。
王宝儿见状似是想要搀扶着她走过来道谢,然而老妇人却是拉住了他。
“莫要给恩公添麻烦。”
老妇人的声音很分明很轻,却又颇显喑哑,像是被风霜狠狠的打磨过,沙哑厚重。
两人的目光交汇,苍老的眼眸中满是感激,皱纹遍布的手掌便合到了一起,对着许正微微鞠身,却没有更大的动作,还拦住了想要靠近的家人。
许正而今五官敏锐,耳聪目明,远非常人可比,哪怕不见其动作,也能听到那刻意压低了许多的声音,倒是能明白她的意思。
这是怕给他再添麻烦。
许正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继续往火里丢柴火。
哪怕王宝儿一家缓慢的排队到了施粥前方,离着许正不过两步远,王宝儿的目光频频看来,终究还是听从了老妇人的话,没有开口打招呼。
许正坐在小马扎上,今日连转悠一圈都不需要了,浓烈的七情六欲之息自然而然的被不动明王身不断从周身接引而来,一点也不比法器木鱼敲响时要差。
好在他如今对不动明王身之法相的掌控也是今非昔比,当接引来的七情六欲之息到了一定程度之时,便立刻中断了这种接引。
现在看来,只要这些百姓还在、人还多,没有冬日影响的不动明王身第三层的进境也并不会很缓慢,大半年的时间定是足够了。
小半日之后,施粥结束了。
涅槃寺尚且称不上家大业大之说,如此施粥,自然是一天一次,每人也只能轮到一碗粥水掺半的粮食。
即使如此,也不枉他们跑上一趟。
当天晚上的时候,照例在角落喂了三文一次的许正,在水井前见到了呆呆的坐在那里的觉明小和尚。
许正走了过去,借着尚算明亮的月光,看到了觉明小和尚眼眶通红的脸颊。
注意到许正到来,觉明小和尚连忙擦拭眼角,手中的一件东西也藏在了拳头里。
“大晚上的,你呆在这儿干啥?”
许正语气略显平淡,“不会是想要跟那个姑娘殉情吧?”
涅槃寺内的僧侣并非真的不能成家,只是遵循普度大师定下的规矩,成了家就得离开涅槃寺,自谋出路,再也不算是涅槃寺的僧侣了。
“什么殉情!”
觉明小和尚连连摇头,争辩道:“赵家小妹才九岁大!”
九岁。
这个年纪实在是有些过于幼小了。
哪怕在成婚尚早的大佑,哪怕放在民间,怎么着也得十二三岁才会开始去准备嫁人的事儿。
“不是吧?才九岁?”
许正目光打量着觉明小和尚。
虽说他一直叫小和尚,但其实年岁今年也有十四了,只不过这个年龄放在涅槃寺的僧侣中的确是最小的那个。
面对许正狐疑的目光,觉明小和尚这下不辩解都不行了,“我、我把她当妹妹看!”
这话,自是真心实意。
只不过还有一件事没说。
那个小姑娘很喜欢他,的确说出过长大要嫁给他这种话,甚至还给他偷偷缝了一个很丑很小的香囊——小姑娘不知从哪个故事里听说,那是女子交给心上人的一种定情信物来着。
觉明小和尚当然没有那种念头,可一个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