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想,“学好了这门技艺也好,孩子将来总有个谋生的饭碗。”
于是,华清和决定把毕生所学全部教给儿子。
每天,他抽出一定时间,安排阿炳学习各种乐器,对他要求很严厉。
阿炳在音乐方面也极具天赋,学得如痴如醉。
冬练三九,夏练三伏。
为了练习琵琶,他将十个手指都磨出血印,手指碰到琴弦便是钻心地疼,可他硬是坚持练到伤口结了痂,形成厚厚的老茧。
吹笛子不仅要有长时间屏气的能力,还要有自动转气、换气的本领,只有这样吹出的笛声才嘹亮、绵远幽长。
为了达到要求,阿炳跑到河里,把头扎进河水里练习闭气;为了练习转气和换气,在数九寒天,他依然站在风口吹笛子;
为了增加腕力,吹笛子时,他在胳膊上挂上铁环。
在如此刻苦用功的学习下,19岁时,他就熟练掌握了琴、瑟、琵琶、鼓、锣、笛等乐器演奏技巧。
音乐技能早已超过师父,超过殿里所有人。
这一年,阿炳正式参加道教音乐吹奏,技惊四座,又因他英俊帅气,便有了“小天师”的美称。
阿炳在与华清和相依为命的日子里,虽然以师徒相称,但是早已过成了父慈子孝的幸福生活。
然而,不幸的命运再次降落在阿炳身上。
1919年,此时的阿炳已经26岁,也成了一名雷尊殿的年轻道士,师父华清和因为感染肺癌,因病去世。
在华清和去世前,他跟阿炳说出了他们之间的真实关系。
此时的阿炳如遭雷击,痛苦万分,又五味杂陈,原来他是个不被世俗接受和容忍的‘私生子’。
在父亲去世后,阿炳继承父业,成了雷尊殿的当家道士,与洞虚宫火神殿的当家道士华伯阳轮流掌管香火钱。
雷尊殿的香火一直很旺,如果阿炳好好过日子,雷尊殿的香火钱足以让他衣食无忧。
可是,想起自己的出身,想起母亲的惨死,自卑和愤怒就不断撕扯着阿炳的灵魂,心里说不清地疼。
这等隐私,又无处诉说,于是开始借酒消愁。
期间有一本地的大户子弟黎松寿向他请教技艺,两人年纪相当,秉性相投,发展成了亦师亦友的关系。
有一次,阿炳去黎松寿家找对方玩耍。
却发现对方被罚跪在家族的祠堂前。
原来是因为家里人得知阿炳的身世后,心中鄙视,不许黎松寿继续同阿炳玩耍,后来黎松寿一怒之下直接选择离家出走抗议,再次回来时已经是几十年之后。
阿炳得知这件事后,内心更加受挫。
本地的一家浴池老板胡大海借机送上“关心”,阿炳不知胡大海关心的是他的钱财,便把他当成好人,跟他说了心里的委屈。
胡大海引诱阿炳抽上了大烟,还把他带到窑子寻开心。
阿炳从此之后抽大烟上了瘾,一天不吃就浑身难受,雷尊殿的香火钱,都让阿炳换了大烟。
自从吃上大烟,原本精明帅气的阿炳,每天佝偻着身子,直接没有了精气神,又加上流连烟花之地,让他染上了梅毒,视力严重受损。
这时候的阿炳双眼尚未瞎。
他在烟馆时遇到了一名叫阿珠的女子,阿珠是本地乡绅的第三房小妾,因为犯了‘七出’被休,流落到烟馆当接待。
(‘七出’指的是封建礼法规定的丈夫‘休妻’的七条理由,分别是:不孝顺父母,无子,淫,妒,有恶疾,口多言,盗窃)
阿炳与她在烟馆里结识相爱,阿珠的见识和趣闻吸引了阿炳,阿炳对她倾注了一片真情。
这是阿炳的第一段爱情,很快无果而疾。
因为阿珠同样吸食大烟成瘾,导致生活变得更加窘迫和拮据,在阿炳眼疾加重时,阿珠经常与阿炳争吵,争吵的起因几乎都与钱财有关。
他和阿珠最后的一次争吵是因为阿珠偷偷地把雷尊殿的法器卖掉了。
法器是当家道长最尊贵的东西,没有了法器也就没有了当家道长的资格和尊严。
从那以后,阿珠走了。
再也没有回来。
阿珠的离开,给了阿炳一生之中最沉重的打击,加上没有及时的治疗,不久,他的眼睛彻底瞎了。
这一年,阿炳35岁。
很快他又被雷尊殿扫地出门。
为了谋生,瞎子阿炳只能手抱二胡,到街上卖唱。
但阿炳瞎眼的样子实在太吓人了,眼窝深陷,眼珠突出,全是眼白。他在街头卖唱时,人们都躲得远远的。
为了活下去,阿炳不得不寻求改变。
他去买了副墨镜遮住眼睛,又找人讨了一顶破帽,遮挡住自己的大半张脸,让自己看起来正常点。
只是阿炳刚刚成为瞎子后,走路时常摔跤,每天都摔得鼻青脸肿,眼镜也被摔断了一条腿。没有钱换新的,他在眼镜的断腿上系了根细绳,松松垮垮地挂在了耳朵上。
破帽遮颜,鹑衣百结。
手杵拐杖,肩背二胡。
步伐蹒跚,酿跄而行。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这些都成了阿炳展示给外人的一种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