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榭顿时神色大变,商宴已顾不得许多,借着杂乱的人流,很快便躲藏进了街市之中。
纳兰榭眼睛一红,拨开人群亦是紧追不舍。
商宴从未想过回到奉安第一个见到的人会是纳兰榭,还是在如此惊人的境况下,仅远远的一个照面就让她方寸大乱,在极短的时间内根本无法思考。
不论纳兰榭知道了多少,对她是持何种态度,但她绝不能在纳兰榭面前坦露自己的身份,这是最后的底线!
刻意回避了楚依安可能所在的方位,穿过几条街巷,商宴慌不择路间跑到了僻静之处,身后追赶的声音越发清晰,听起来却不止一个人。
不对,不是纳兰榭!
商宴心生警觉,她敏锐的转过身,闪着寒光的利剑已迎面而至,商宴手无寸铁,仓促之间几乎避无可避。
就在长剑极速逼近她的胸膛时,一股劲风将那刺客连人带剑给震退数丈远。
很快,数不尽的黑影犹如鬼魅般从周遭冒了出来。
楚依安不知何时现身将她护在身后,手里薄薄的长剑似是尘封了许久,此刻寒芒乍现。
而那些刺客也不含糊,纷纷拿起武器就冲了上来。
很明显,他们的目标只有商宴一个人,甚至都不与楚依安缠斗,刀刀见血,拼着玉石俱焚也要取她性命。
面对众敌围杀,楚依安也丝毫没有手下留情,游刃有余间将商宴庇护得密不透风。
而这群刺客明知没有胜算,却毫无退缩之意,甚至临死也没有哼叫一声,寂静的巷子里只闻得刀剑相撞的刺耳鸣音。
直至最后一个刺客也无声的倒下。
鲜红的血液沿着剑身汩汩滑落,楚依安显然没打算留下任何活口。
凉意像血流汇成的小溪逐渐弥漫上她的身躯,商宴忍不住轻轻打了个寒颤。
她才刚回奉安就有人这么坐不住了吗?
况且这群刺客素质超群,恐怕只有皇叔手下培养的暗卫能与之匹敌。
既洞悉了她的真实身份,又能在此处潜匿截杀他们,背后计划之人当手眼通天啊。
商宴揉了揉发寒的臂膀,垂下眼睛讽刺一笑,如果可以的话,她也不想再回到那座吃人的皇宫了。
楚依安简单擦拭了一下长剑,见她并无大碍,状似无意的问道,“怎么跑这儿来了。”
商宴回过神来,却是刻意隐瞒了方才被纳兰榭撞见一事,所幸纳兰榭并没有追来,但她可以肯定的是,一旦被皇叔知晓,纳兰榭的处境将会变得非常危险。
“方才买完山楂糕,许是市井里人太多,失了方向,然后不知怎么回事就找到这儿来了。”
商宴支吾说着,楚依安倒也没有追问,只是神色淡淡的道,“想必是已经有人知晓了我们的动向,从刚入玉川就被盯上了,竟让这些刺客给钻了空子。如今我们既已在明,背后不知还有多少眼线,未免节外生枝,是时候该动身回宫了。”
商宴只点了点头,深吸了一口气却总觉胸口郁郁,有些话仿佛已到嘴边她却始终无法开口。
二人又缄默着赶至城门口,守卫森严的城墙之上,夕阳残晖将硕大的‘奉安’二字镀上了一层足以诱惑人心的金色。
此时已临近关卡,城门半合,进出的百姓均加快了脚步。
商宴披着及地的斗篷,整个人都被掩藏其中。此时,她仰头望向这座无比庞大繁荣的皇城,内心竟产生了一丝退意。
察觉到她的犹豫,楚依安低声询问道,“怎么了?”
商宴转过头来,勉强压抑着唇角的一丝苦笑,她轻轻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尝过自由味道的囚鸟,有些不愿还笼罢了。”
若是她一直待在深宫的龙椅里,或许并不会有这些感触。但数月以来,她却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山川土地,风俗民情,她吹过粗粝的风,也尝过灼烈的酒,淋过暴烈的雨,渡过奔涌的河。她感受过人心险恶,却依旧会被真情所打动,粗粝的黄沙中有将士们的忠义,灼烈的酒里藏着难咽的柔情,暴烈的雨下是她痛哭的撕心裂肺,奔涌的河流见证过太多生死不负。
这一路的颠沛流离,走来虽然艰辛,却也不乏缱绻时光,岁月静好。而正是这点滴温情,竟让她多年来沉溺于仇恨的心有了一丝松动。
“人人都说章台地处偏远,民生艰辛,但只要是心之所安,又何尝不自在快活。”
商宴眼里闪着微光,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要是能将竹林小苑里的生活一直过下去那该有多好。”
楚依安没有立时回答,他只是沉默着看向城门许久,城内己然挂起了灯火,繁华的喧闹声似乎也被屏蔽在外。
“可惜以你的身份注定无法回归于平淡,手握利剑,便再无回头的余地。更何况,宫门内还有你背负的事务尚未完成。”
“若我就想任性这一回呢?”
商宴突然打断了他的话,“不论是陈恪、高老、轻烟还是柳相皆是被氏族仇恨蹉跎了一生,哪怕最后得偿所愿,他们又能得到真正的安宁吗?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将自己囚困于血海深仇里,终日惶惶,甚至不能有自己的身份和姓名,偶尔从夜里惊醒,几乎要分不清自己是谁,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