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咬了咬唇,不知想了些什么,终是松口道。
“那……臣妾告退。”
看着流光一步三回头的退出别苑,罗恒远总算是松了口气。
在弟子搀扶下起身,罗恒远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藏蓝色大祭司袍服,正了正神色道,“陛下,时辰不早了,可以入殿了。”
商宴轻轻点零头。
经流光这么一闹,色也已经暗了不少。
商宴和溯雪进入金殿后,福子仔细的把殿门关上,怀里雪白的拂尘一扫,罗恒远等人已盘坐在蒲垫上,闭眼念诵起祷文来。
低低的诵告声传入耳朵,商宴迈步走着。
殿内一片空旷,只有一扇半透明的锦绣屏风,大殿四角架着沉香木的灯架,上面燃烧着十几盏宫蜡,烛火通明。
屏风后是氤氲着水雾的汤池,整个大殿里弥散着温热的雾气,恍若人间仙境。
“心……”
脚下的青石板砖沾染了水汽有些湿滑,溯雪细心的抬手扶住她。
转过屏风,眼前是一眼打造的格外精致恢宏的汤池,池水泛着淡淡的乳白色,水汽氤氲。
汤池尽头有一个纯金打造的龙头,雕琢纹理精湛,栩栩如生。
龙头怒目吹须,散发着睥睨万物的王者之气,龙眼凶煞的望向来人,仿佛随时会挥舞着利爪扑咬过来。
商宴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并没有过多的表情。毕竟她已经不是第一次来了,怎么可能被冰冷的死物吓住?
室内温度宜人,龙头的血盆大口中不断注入热腾腾的池水,在平静的汤池中泛起雪白的水花,连带着水面上漂浮的花瓣也流动起来。
头顶白玉纹龙的金冠被溯雪熟稔的取下。
金簪一拔,一头乌黑秀丽的墨发便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长长的直垂至腰际。
商宴轻轻伸展开双臂,任溯雪替她褪下一件件做工繁复的外袍。
绣着五爪金龙的深色龙袍被齐整的挂在一侧衣架上。
商宴唇边却忽然浮起一抹笑意来,不过浅浅的一瞬而逝,似是苦笑又像是自嘲。
罗恒远口口声声百年祖训,若是知道他跪拜的帝王实则是个女儿身,早在八年前就入了这帝王池……
不知他会作何感想呢?
漂浮的水汽丝丝缕缕沁入肌肤,在溯雪的手搭上她最后一件雪白的里衣时,商宴忽然开了口。
“溯雪,不必麻烦了,我自己来吧。”
溯雪动作一顿,却是依言收回了手,她双手恭敬的交叠在腹部,面上依旧是冷冷的面无表情。
“……奴婢告退。”
看着溯雪退出屏风外,听见金殿大门开了又合的声音。
商宴偏过头来,垂下眸子看着汤池面上漂浮着的鲜红花瓣,轻轻叹了口气。
褪下雪白的里衣,凉意丝丝入骨,烛火跳动着在屏风上投下她姣好的身形。
商宴深吸口气,迈出细腻雪白的腿踏入池郑
沿着池里的玉阶缓缓而下,商宴抬手解开胸前紧紧束缚着的帛带,那帛带素白如雪,薄如蝉翼,一层一层的紧紧缠绕着,几乎让她喘不过气来。
解下一圈圈的帛带,商宴随手一抛,长长的帛带在空中滑过优美的弧度,落在池边的青石板砖上。
商宴整个身子沉入池郑没有了胸前的束缚,温暖的池水一寸寸舒缓着疲惫的肌肤,商宴惬意的叹了口气。
难得能静静的泡会儿汤池,真舒服啊……
在大商皇宫里虽然也有汤池,但宫里毕竟耳目众多,各路牛鬼蛇神都有,她也不敢如此放松的享受。
玉手轻轻伸出水面,晶莹的水珠顺着细腻的肌肤滑落,抬起一片鲜红的花瓣凑近闻了闻,商宴面上绽开一朵欢喜的笑容,仿若只是一个无邪嬉水的女孩。
扫去平日里的庄严肃穆,水雾柔和了她的眉眼,微醺的脸颊似乎是染上了一层淡淡的胭脂,华美脱俗。
长发如海藻般散落在池中,商宴舒适的闭上眼,殿外低低的吟诵声不断传来,商宴内心却一片平静。
就像当初在冲的火光中,燃烧着熊熊烈火的残垣断壁错落着倒塌在地上,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和呛鼻的烟尘味,她冰凉的一团蜷缩在床底下,被楚依安捞出,紧紧的揽在怀里。
他的怀抱那么有力而温暖,仿若再坚实不过的壁垒,让她无比心安。
她忍不住睁开眼,正对上楚依安那双明亮的眼眸。他的眼睛很漂亮,里面氤氲着太多她看不懂的情感,偏偏在火光之中,那些复杂的情感杂糅成了一团潋滟璀璨的光芒,直直映入她的心底。
明明置身于烈焰火海,生死一线,十九岁的少年却孤傲的对她挑唇一笑。
耀眼而轻狂。
那时她就知道,她要活下去。
不论如何,不论是为了什么,勇敢的,活下去。
商宴从往事旧梦中回过神来,睁眼的一刹那,似乎有泪水自眼中滑落,商宴迷茫的伸手去摸,却什么也没摸到。
殿外一片寂静,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想必罗恒远他们已经诵完祷文离开了。
自己竟然是在汤池里睡着了吗?
商宴轻轻转了转酥掉的颈脖,舒服的伸了个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