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依安袖手旁观了许久,突然轻笑起来,望向眉头紧皱的陈国公,“国公身居高位,这么多年来仁德清明,可谓是德高望重。剩下的罪书不如由国公来念吧,也好让那些罪臣心服口服。”
“这……”
陈国公没想到楚依安会突然开口,一时措手不及。
“那就国公你来吧。”
商宴望着陈国公凉凉的下了令。
“老臣……遵旨。”
陈国公擦了擦额角的细汗,走上前去拾起方才内侍落下的密折,上面沾满了血污,他知道背后有许多双眼睛都盯着他。
但……本就都是些弃子,何足为惧?
正如楚依安选择交出这些贪狼,而他,为了护陈家周全,也会毫不犹豫的将他们舍弃。
陈家是当之无愧的豪门世家,钟鸣鼎食,其实并不屑于贪墨这点赈灾银两,但楚依安如今在朝中如日中天,陛下更是对他言听计从,也不免有些危机感。
虽说陈疏在边境手握二十万兵权,但毕竟远水解不了近渴,要谋划大事,陈家必须有更强大的权势和兵力……
而那些贪财怕死的官员就是最好的踏脚石。
陈国公一字一句的念着,楚依安眼底笑意更深。
没念几条,中书令便连滚带爬的出了列,跪伏在御阶下,痛哭流涕,“陛下,臣有罪!臣一时鬼迷心窍,克扣了赈灾银两。但……这一切都是陈国公指使的啊!若不是有陈国公的暗许,臣万死也不敢犯此等大罪啊!”
陈国公早料到会有人反咬一口,冷哼一声道,“尚书令说话可得讲证据,怎能胡乱攀咬!”
“证据?”
尚书令嘲讽道,“国公向来谨慎,想必早已料到有这一天。又岂会有证据在我们手里?陛下!若是臣手里有一星半点证据,恐怕早死在宫门外了!宫门外那些横死的官员都是证据啊!”
商宴心中微动,陈国公已冷声道,“这么说,是没证据了?”
尚书令一时语塞,转身冲着那些被念到名字的官员道,“难道你们甘愿当替罪羊、做踏脚石吗?出来指证啊!”
没有人回答。
那些官员低垂着头,证据确凿,他们逃不掉了,若是出来指证陈国公,不但于事无补,全家鸡犬不留陈贤是做的出来的……
商宴心底暗自叹气,还是晚了,恐怕在她宣布彻查青城案的时候,陈家已经开始清理罪证人证了。
尚书令还未反应过来,陈国公突然扑通一声跪下,老泪纵横,这就是陈国公的厉害之处,在皇帝面前他是不要那张老脸的,时刻可以装的跟孺子一样。
不同于楚依安,太傲气了。
“陛下!”
陈国公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宫门外之事乃是暴徒所为,老臣毫不知情啊!陈家向来忠心赤胆,臣的长孙陈靖在猎场为剿杀刺客失掉一条臂膀,如今还躺在床上养伤。臣的小儿子陈疏更是戍守边界,十多年未曾回奉安团聚……如今却被奸人诬陷,老臣深感痛心啊!”
“陛下!臣之所言句句属实,万望陛下明鉴!”
尚书令叩起头来,一下一下,砸在商宴的心上。
她何尝不想杀了陈贤,她比任何人都想废了陈家!这么多年,她人不人鬼不鬼提心吊胆的活着,若不是心底有仇恨撑着,她恐怕早就崩溃了。
可是,无凭无据拿了陈贤,只会落下把柄,逼反陈家,若是陈疏率军回境,边防失守不说,百姓也会民不聊生。
还要等多久?
商宴久久不语,陈国公眼珠微动,哀戚道,“陛下,老臣之心天地可鉴啊!陛下既如此为难,老臣愿以一死以证清白!”
说着欲扑向御阶,几个老臣及时将他拉住,陈国公尚在挣扎,几个老臣苦苦劝慰着,其中有人高声道,“陛下,不要轻信谗言,令忠臣心寒啊!”
商宴冷眼望着陈国公的戏码,深吸一口气,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国公何必如此着急?国公的忠诚,朕自是知道的。朕……断然不会轻信小人。”
说着,疲惫的挥挥手,“把人拉下去吧。”
“陛下!臣所言属实啊!陛下……”
尚书令无用的挣扎着,终是被拖了出去,陈国公起身擦了擦眼角,倒似受足了委屈。
接下来陈国公念了什么她完全没听清,有多少人被拖了出去她也不知道,脑子里混沌一片。
楚依安嘴角却一直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整件事仿佛都置身事外。
陈国公心下生疑,楚依安在朝堂上向来咄咄逼人,直中要害,今天他若要挑陈家的刺,他也没那么容易搪塞过去,为什么,他完全没有开口呢?
陈国公念着手里的密折,条条框框,无比清晰,有朝廷巨头,也有地方小官。他却忽然背脊一凉。
他突然明白了,楚依安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跟陈家打胶着战,他让自己念罪证,任由陈家清理证据,让陈家舍弃那些势力……是为了把陈家推到风口浪尖,让陈家失去人心,让陈家旧属心寒!
经此一案,陈家的势力必将大乱,人心的不稳将成为陈家致命的弱点!
杀人诛心,好狠辣的算计。
楚依安见陈国公面色一变,知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