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啊,我有罪。”
“除非圣灵光照,否则人们都不愿意承认自己有罪,你做得很好,告诉我,你犯了什么过错?”
“我辜负了爱我的那些人。”
“世人都会因辜负与被辜负而迷惘,你并不如何特殊,那么,请告诉我,你认为自己辜负了谁呢?”
姜申京沉默了,目光直视着前方,那里是圣伯多禄大教堂的神龛。
“一个,或许很多个爱我的女人。”
“那你爱她们吗?”
“爱。”
“爱她们每一個都始终如一吗?就像圣光普照,平均分配给每一个渴望被祂照耀的人吗?”
“我…”
姜申京语塞了。
“主教会我们关爱,是让我们去爱惜配偶、子女、亲属、朋友以及那些不知姓名的人,散播出去的爱多了,难免会有混淆,因为凡俗都会犯错,你要做的,是正视自己的内心,明白吗?”
“明白。”
姜申京点了点头。
“别人给你的爱,你要珍惜,你给别人的爱,同样要真诚,不可侮慢、轻视、冷漠,如果你觉得辜负了谁,那就告诉她,然后再乞求她的原谅。”
教宗说完,来到他面前,在他胸口划了一个十字:
“哈里路亚。”
姜申京微微垂首:
“阿门。”
这世上能让教宗亲自做告解,应该没几个人。
而且还是在这座距离上帝最近、且没有告解室的殿堂。
姜申京有幸成了其中之一。
或许,他的挣扎上帝应该是看到了。
他站在原地良久,那些福音犹如一把直逼心灵的利剑,拷问着他的灵魂。
一直到参加早课的神职人员过来提醒他:
你应该离开了。
姜申京幡然醒悟,他环首四顾,发现教宗不知何时已经悄然离开了。
外面的仍旧漆黑,只有广场上的方尖碑还映射着橘色微光。
其实从踏上飞机的那一刻起,姜申京便一直忍受着心灵上的煎熬。
那些熟悉的面孔时不时就会出现在他的脑子里。
羞愧和贪恋牢牢控制着他的思想,令他几欲发狂。
直到抵达教堂。
直到聆听教宗的福音。
那些令他神经抽搐的杂念总算消弭无形。
相比身处在平静水面上的人,那些即将溺亡的人会更加虔诚。
当他们获救之后,会无比坚信是自己的祈祷起到了作用。
这其实就是一种救赎。
姜申京很需要自己进入这种状态。
因为通过这种状态创造出来的作品,才具有惊世骇俗的感染力。
人们都说,天才艺术家往往都是疯子,是偏执狂。
因为他们要突破常人的思想“原型”,进行自我认知上的膨胀,认可自己就是自己的“神”,或者想象自己能与神进行交流。
所以史上的很多天才艺术家总会有一些恶习,如酗酒、滥用药物、纵欲、甚至是自虐等等等…
条条框框能造就优秀,但成就了不了伟大。
而伟大的人,又通常可以给别人制造条条框框,等待下一个打破这些条条框框的人。
就像现代雕塑之父奥古斯特·罗丹在写给他的助手、法国雕塑家布代尔的信中所说的那样:
“米开朗基罗把我从学院派中解放出来,他教给我完全对抗学院派的立场,他向我伸出坚强的手臂…”
但罗丹本人身上同样也有抹不去的污点,他和一位年纪足足小他24岁的女孩卡米尔成了恋人。
在两人相恋的十几年时间里,卡米尔竭尽所能的帮助他完成作品,在这期间,罗丹创作出了如《吻》《沉思》等许多优秀的作品。
然而罗丹从来就没有给过卡米尔任何报酬,甚至还偷偷在外纵情享乐。
两人分开后,卡米尔想要以自己的作品立足雕塑界,却被已经功成名就的罗丹指控为抄袭!
但事实并非如此,卡米尔没想到昔日亦师亦友的罗丹、她曾经的恋人,竟然和那些人一样跑来诋毁自己,她完全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在社会的偏见、业界的批评、指责,还有罗丹的公然诋毁下,卡米尔很快就接不到任何订单,生活也愈加窘迫,精神状态也越来越差。
后来她更是患上了严重的精神分裂症,被送进了疯人院。
而这一关就是三十年。
对姜申京来说,他既不想成为罗丹也不想沦为卡米尔。
他想成为米开朗基罗,他想在已经成型并且具有主导意义的教会音乐史上,走出属于自己的一条路。
哪怕对朴振荣他也是这么说得,他要创作出一首不亚于莫扎特安魂的伟大作品。
那,就要走出一条前人未曾走过的路。
天都快亮了,姜申京依旧拖着行李箱游荡在圣伯多禄广场。
他戴着耳机,一遍又一遍的听着自己创作的曲子,因为他觉得目前这首歌的水准充其量只能算作优秀,还谈不上伟大。
他闭上眼睛体悟着目前的心境,再睁开眼时,刚好一颗流星划过夜空,那长长的尾迹隐隐约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