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多年,这晚,叶知让又一次梦见了曾经折磨她的火海梦魇。
只是这次,她站在火场外,心里很急却没掉眼泪。
良久,在熊熊火光和她的呼救声中,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扑灭了火。
她走进火场废墟,推开了一扇残存的门,门里是曾经家里的夏日花园,绿树成荫,花开繁茂。
妈妈拿着水壶站在大片的蓝紫色无尽夏前,一边给花浇水,一边和坐在一旁长椅秋千上晒太阳看书的裴爸爸聊天。
叶知让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她急切的走过去叫妈妈,他们却也听不见她说话,她站在花丛里不停地哭着,熟悉的无力感死死裹挟着她。
阳光,微风,花香和树荫,都相当美好,他们也像是开始了新的生活,习惯了没有她的存在……
叶知让哭累了,她揉了揉眼睛再抬头只见妈妈看向了她,妈妈笑得温柔却一句话都没说,叶知让走近,妈妈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却又好像根本就没碰到。
“妈妈,别丢下我……”
妈妈叹了口气,望向了她身后门的方向,叶知让顺着她的目光望去,隐隐似是望见了站在火场废墟中的裴景淮……
再回头,夏日花园从某一朵无尽夏开始,渐渐散做了无数光点,光点化作繁星升上夜空,妈妈和裴爸爸也化作了无数星辰中的一颗,饶是她再如何哭,如何找妈妈,星星一如既往的闪烁,也看不出他们是哪颗。
也或许,他们不止是星星,是微风,是花朵,是树木,亦或是一颗看不见的尘埃飘散在空气中,落入土壤,成为了一切有可能存在的世间万物。
叶知让在哭泣中惊醒,缓了一会儿,她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凌晨五点。
她坐起身来,发了会儿呆,想睡又不敢再睡了,索性便提前起床洗漱。
中午在姨妈家吃完饭,她顺便订了两个小时后去往苏城的高铁票,外婆拉着她的手,不想让她回去这么早。
叶知让侧头靠在她肩膀上道:“外婆,我不回去,小叔就一个人在家,年还没过完呢,他一个人待着,对可怜啊!”
外婆叹了口气:“女大不中留,你想走,总有理由。”
叶知让嘿嘿笑笑:“对了外婆,我想和你说件事。”
外婆嗔怪的看向她:“什么时候这么吞吞吐吐了?你这个小家伙,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叶知让和姨妈对视了一眼,她坐直,攥了攥手:“是这样的,我……和我小叔商量了一下,决定等年后先把结婚证领了。”
外婆皱眉:“这也太早了,让让你才多大啊!婚姻不是过家家,你得谨慎考虑!”
姨妈没说话。
叶知让点头:“外婆,你说的这些道理我都知道,但你仔细想想,以我和他现在的情况,有个结婚证总好过没有吧?而且既然我肯定会和他结婚,早一点又有什么关系呢?”
外婆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叶知让握住她的手:“外婆,就算领了结婚证,他也不会让婚姻成为我的束缚,而且我们已经在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多一本证也无非就是多一本证,该怎样生活,我们也还是像现在这样,不会有任何改变。既然如此,为什么要反对呢?”
姨妈端起杯子喝了口水,顿了顿:“让让,这不是多一本证的问题,而是多了这本证就要承担婚姻的责任和义务,外婆是希望你能想清楚再做决定。”
“我想清楚了,想得很清楚了。姨妈,外婆,当初我年纪小,你们都能放心把我交给他,那现在我不仅长大了,还有能力养活自己了,你们又为什么不敢把我托付给他了? 他如果真的不值得信任,不是个好人,那当时我未成年不是更危险吗? ”
“这……这根本就不是一回事儿!”
叶知让:“怎么不是一回事,难道他会因为一本结婚证变成另外一个人?外婆,姨妈,你们相信我,也相信他,好不好?”
外婆闭上眼睛,长舒了一口气,叶知让又晃了晃她的胳膊:“外婆,那可是裴景淮,是你最信任的裴景淮,我只是想和他有个结果,又不是要跳龙潭虎穴,这件事真的没有你们想的严重。”
外婆稍抬了抬手,无奈道:“你不要和我讲了,只要你自己想明白了,就去做吧。自己选的人,决定的事……以后就算后悔了,你也要承担相应的责任,对自己负责。让让……景淮是个好人,但你们的差距也确实就在这儿摆着,所以外婆还是那句话,你可以爱他,但不可以事事都靠他,笼子里的金丝雀飞不远,失去了依仗,它就什么都不是。记住外婆这句话!”
从姨妈家出来,叶知让坐在去高铁站的车里,接到了裴景淮打来的电话,他问:“什么时候到?”
“差不多六点四十五?”
裴景淮嗯了一声,叶知让听见他周围的环境很嘈杂,多问了一句:“小叔,你现在在哪儿啊?”
裴景淮:“高铁站,我看错时间来早了。”
叶知让噗嗤笑道:“那你这也来的太早了,我记得那附近好像有家咖啡店,你要不进去坐会儿吧。”
“嗯,正在往那边走。”
“对了,小叔,领证的事,我和外婆他们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