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的夜里格外冷,心中担忧辗转反侧了许久才入睡的胡家人,被一声变了调的声音惊醒,再仔细听听,又像是没了声音。
不对, 像是什么东西摔破了,是罐子?还是瓶子?
小四:……都不是。
张莲就要穿衣裳起来,被胡兴摁回去了,手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两人离得很近,能感觉到彼此就连呼吸都是紧张的。
胡兴从炕席下头拿出一把匕首,并不明亮的月光下,闪着点点寒光。
这是明宣礼送他的,是玄铁锻造的匕首,大小一共六把,他手里的这把,是最顺手的。
胡兴连鞋都没穿,点着脚尖往门口移动,打算先透过门缝看看院子里的情况。
勒住小四脖子的人,耳朵动了动,鼻息轻哼,阴影之下,唇间带着冷笑。
阴沉沉的天,院子里模模糊糊看不真切,胡兴轻手轻脚的把屋门打开,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
门开出一个他将将能通过的缝隙,就不在动了,轻手轻脚的出门,和墙壁之间保持一臂的距离。
一个是窗台上放了不少东西,怕弄出声音打草惊蛇;另一个是好判断距离,万一打起来,也能有个分寸。
可他还没走出多远,就被一个粗粝的声音叫住了。
“你最好站在那儿别动,不然你弟弟可就保不准会少了哪里。”
胡兴僵在原地,不敢再动,连呼吸都放缓了不少。粗略的计算了一下他们之间的距离,差不多两丈远的距离,这人有点儿本事啊。
更远一些,还没走出门的胡旺更是一惊,他还没出门呢,这怎么就被发现了?
而小四身后,被发现的罪魁祸首,胡发举着块石头,进退两难。他已经很小心了,怎么还是被发现了?
“胖子,看来你也不大重要呀,你都这样了,别人还睡得挺香。”
“臭乞丐,你别放屁,挑拨离间这种事儿,对我们没用!”
胡发这个急脾气,当即就急眼了。
“行了,别装什么兄弟情深了,少了一个,家产就能多分点儿不是。”
就是挑拨离间又如何,财帛懂人心,谁家不是争家产争得你死我活,表面上再怎么兄友弟恭,到头来哪个不是分道扬镳。
王家为何会败落, 还不是钱来得太容易,每个人都想要分一杯羹,最后闹了个四分五裂,死的死残的残。
到了她这一辈,只剩了她这一个,还要被胡家人算计,丢在深山野林里自生自灭!
胡发那边一出声,胡兴这儿又蠢蠢欲动的往前挪了两步。
“我说了,最好别动,听不懂是吧?”
下一瞬,小五肉乎乎的胳膊上,就多了的一条深深的刀口。
胡兴心里暗骂,她到底是谁?他明明已经很轻了,打猎的时候猎物都发现不了,她怎么会发现?
而乞丐闻到了血腥味,似乎变得更加癫狂了,她伸了伸舌头,将柴刀上面的血迹舔舐干净,像是这世间的不可多得的美味。
月色渐渐明亮了起来,先前还模糊的夜色也随之清晰了不少。
月光下,破衣烂衫的乞丐,束起了头发,布满沟壑的脸上,几乎找不到一块完整的肌肤,右边的眼睛大得奇怪,布满了血丝,隐隐还有泪珠滚落。
小四被她用胳膊勒住了脖颈,胳膊左胳膊上的伤口一直在出血,滴滴滴答答的掉落在地面上,摔成了点点的血花……
胡兴站直了身子,天色这么亮,躲也没什么意义了。
“小胖子,有没有人说过,你的血是甜的?呵呵呵哈哈哈……”
扭曲的笑声毫不遮掩,粗粝沙哑的声音时断时续,却依然不影响她分叉的声音里,携带的癫狂。
“你到底是谁?”
胡发离得最近,这张完全看不出人模样的脸,给他的冲击力更大,他双手捏拳,指甲用力掐进肉里,才勉强没让自己后退几步。
“我是谁?你看不出来吗?”
乞丐冷哼一声,言语里都是讽刺。
“你那脸都没个人样了,别说我们来,你娘都不见得能认得出来吧?”
小四一手捂着胳膊,嘴上说的毫不留情。疼痛让他清醒,清醒之下的碎嘴子技能自动开启。
乞丐的脸是她的逆鳞,小四这次算是扎对了地方,疼是真的疼的,可是人家乞丐是能就这么算了的人吗?
必须不能啊,虽然嗓子每说一句话都像被刀片儿割一样,但是这事儿,还是得说。
“你个死胖子,不会说话,这舌头要不就别要了?”
说着,那把生锈了的刀就要往小四嘴里捅。
“咋地,还不让人说实话了?就你这张脸,我们要是能认出来,不是早就认出来了?还用等你问?”
“你!”
“你啥你?我说错了吗?脸脸看不清,声音又是个这,还让我们猜?往哪儿猜,你家祖坟吗?”
小四这嘴呀,是真损,看得出来,平时还是收敛了不少呢,不然这一张嘴真能把人气死。
张嘴闭嘴都是脸,还就离不开她这张脸了是吧?她是毁容了,又不是没脸了,至于这么总是挂在嘴边儿吗?
她是真的怒了,可是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