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前的白瓷插瓶里插着一支红梅,是新寻来的老花匠精心培养的,将花期提前了将近一个月,还没来得及欣赏就没了欣赏的兴致。
火盆里的炭火熄灭有一会了,偌大的殿内渐渐升起了寒气,站在角落里的侍卫缩了缩手脚。
长公主一身华服端端正正的坐在首位的方榻上,曾几何时,她就这般昂着头听着别人的奉承、阿谀......
“陛下来了。”
皇帝穿着常服表情如往常一般闲适自在。
“长姐,这屋子有点冷啊!取炭来!”角落里的侍卫识相的快步离开。
“陛下何必浪费那昂贵的炭火。”
“长姐乃一国长公主怎能说是浪费呢!”皇帝走到长公主下首的圈椅坐下,他精神饱满,中气十足,那头花白的头发也似乎有了回春的征兆。
“陛下何必虚以逶迤!”长公主垂目看了看指尖上蔻丹,语气平静,像极了家人间的嘘寒问暖。
“长姐为何要站在诚弟那一边?我一样是你的弟弟。”皇帝和缓了语气,倒是有些姐姐分糖不均的醋意。
“他不止是我的弟弟,他还是芳淑的夫君!”
“就是因为云芳淑?”
“芳舒一人便足矣!”长公主语气激动,“你知道我是父皇的心头刺,当时若不是云家冒着杀头的罪将我接出宫去,我恐怕就和母亲一般成了这深宫的冤魂!”
长公主的生母并不体面,是个无依无靠的舞姬,也是因为先帝醉酒才在嫡子前面有了庶长女,先帝并不贪图美色,对舞姬也并无感情,留她下来也只因为她腹中怀着后宫的第一个孩子。
先皇后得知消息怒气攻心失了腹中的孩子,这让她恨上了那舞姬......
舞姬十月怀胎产下一女,不是皇子皇帝更不会多重视,仅仅是给了一个美人的位份,在这期间容昭仪又在先皇后前有了身孕,这无疑令本就对舞姬心怀怨恨的先皇后怒火中烧,愈发将所有愤恨都倾注到舞姬身上,她寻着各种理由凌辱舞姬,最后舞姬实在不堪忍受三尺白绫悬了梁。
虽然贵为长公主,但实际上,在这深似海的后宫之中也不过只是个徒有其名罢了,她居住在最为破败不堪的宫殿里,每日所食更是宫女们吃剩的残羹冷炙,而作为生父的先帝全然默许先皇后的做法,因为她不过是个舞姬生下的女儿。
长公主五岁那年,备受恩宠的云贵妃小产,伤心欲绝便将长公主接到了身边抚养,她终于过上了公主该有的日子,有了父亲的嘘寒问暖,虽然只有短短三年期,期间,她结识了尚且年幼的当今圣上以及诚王爷,并与他们二人结下了无比深厚的姐弟情谊。
云贵妃身子孱弱,自知命不久矣,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一直谨小慎微的长公主,病入膏肓之际她将只有三年情分的养女托付给了云家,时年深冬盛宠至极的云贵妃撒手人寰,云家冒着大不违在云贵妃灵前跪求先帝接长公主出宫抚养,先帝念在与云贵妃的情谊上同意了。
丧仪结束,长公主就随云家人出了宫,她彻底的脱离了控制,先皇后非常的愤怒,但她后来生的三皇子体弱,也分不精力来对付云家。
云家有个只比长公主小两个月的女孩云芳淑,她性子绵软,不善交往但与经常沉默寡言的长公主却相处的格外融洽,两人住在一个院子,穿同样款式的衣裙,远远看去像是一对姐妹花,两人一同长大一同办了及笄礼。
“三弟命不久矣的消息是诚弟告诉我的,先皇后有意要让芳淑冲喜,其实就是为了报复我。”长公主瘫坐在椅子里,所有的气势都在回忆里崩塌,“你当时到了适婚年龄,父皇正为你选妃,我去求你,让你娶了芳淑但你就是不愿!”长公主猛烈的捶击椅子的把手,细白的手指通红一片。“那个恶毒的女人不会留芳淑性命的,她就想让她陪葬!她就是要用这种方式折磨我!”
“我有心悦之人。”
“哪怕是侧妃你也不愿!你只不过是不想得罪先皇后!”
皇帝默默地低下了头,当时他是太子的不二人选,但若得罪了后宫之主就算是成了太子也要被拉下来。
“是诚弟请求吏部尚书一同面见的父皇。”
当时的诚王不过十四岁,如果没有吏部尚书,先帝根本不会答应。
皇帝突然想起了那个腼腆的弟妹,她总是红着脸,请安时也总是使劲的埋着头,诚王对她没有多少感情致使一直没有子嗣,听说诚、信二王叛乱那年她死于难产,也不过二十出头。
“对此是我对不起长姐,但谋反之事,长姐参与多少?”
“芳淑生了一个女儿,女孩影响不了帝位,我便换了家里的庶女养在身边,就是倩柔,诚弟在她小时候来看过她,我担心诚弟再惹事端便安排了一个假身份给他,送他出了京。”
“我知道这次逼宫长姐并没有参与,但是浩儿做了不少事。”薛浩之几乎就是诚先生的代言人,祁家,苏家,守卫军东、西大营都是他在从中斡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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