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尽头

“老家伙？你就是这么看自己的？在我眼里，你可不算老呢，至少比议会里那三个家伙年轻多了。”

病床上的娅娜，不知是生命魔力的作用，还是尘星的油嘴滑舌，脸色渐渐好了许多。

“我算是知道蒂娅和露娜她们为何这么喜欢你了，多亏了你这张能说会道的嘴呀。”

“哪里，我只是陈述事实罢了。你也不用想这些那些，这段时间就好好躺在病床上养伤吧，我每天都会过来的。要不了多少时间，你的身体就能恢复了。”

尘星握着娅娜的蹄子，眼中闪过一抹温柔，缓慢增加了生命魔力的用量。

以娅娜现在的身体状况，强行灌输大量生命魔力虽能加快治疗进度，但身体骨骼与血管的快速重构会让这匹天角兽生不如死。

娅娜发现了尘星眼中一闪而过的温柔，那对宝石般紫色的双眸注视着面前帅气的面庞，刹那间浮现出别样的情愫。

“尘小子，我自己的身体我清楚的很。阻挡那个魔头，已经耗光我的全部。即便……即便你能用你的神奇魔法重构我体内的经络、骨骼、血管，我的精神也大限将至了。”

“你的意思是，即便身体完好，意识也会消散？”

病床上的娅娜点了点头。得到肯定的答复，原本还一脸自信，觉得自己一定能够治好先生的尘星几乎立即变得颓废。

“怎么？刚刚的自信哪去了？是不是不想让我死呀？”

伴随着笑容，娅娜开玩笑似的声音宛如风中残烛的最后乐章。

“没有小马希望你离开……”

尘星紧了紧握住娅娜的蹄子。躺在病床上的天角兽通过蹄子感受到了独角兽的期望。

“任何生物，包括天角兽都会有一死。”

“可你已经活了上千年了，再活个一千年又能怎么样？难道你不想看到蒂娅和露娜长大，生好几个可爱宝宝围在你身边转吗？”

娅娜苦叹一声：“这样的画面是很幸福，但……并不是我所追求的。天角兽能活很长很长的岁月，但这并非永生。更何况……你还是匹独角兽。”

“虽然在这种时刻提这种事情有些不合时宜，但你有想过，当百年过后，独角兽的寿命大限将至时，塞拉斯蒂娅和露娜会是何种感觉吗？”

“就是我现在面对病床上的你时所感受到的，这种随时都会生离死别，却又无能为力的感受。你已经让蒂娅和露娜提前感受到了。”

尘星不假思索地回答，神情略显严肃。

两匹小马互相对望陷入沉默，但这沉默并未持续太久。

“你说的对……我已经提前让塞拉斯蒂娅和露娜感受到了。”

娅娜望向病床旁的窗外。下午和煦的阳光正温暖着世间万物，只是由于病房的角度问题，阳光并不能照进病房中。

“尘小子，你还记得当时我为何要把塞拉斯蒂娅和露娜关进密室里吗？”

娅娜转过头来，朝尘星问道。

“因为当时有个邪恶魔头袭击了镇子，不得已之下你为了保证蒂娅和露娜的安危，才把她们关在密室之中。”

“那个有着一对弯曲山羊角的魔头……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他。覆盖全身的蓝色毛发，魔铃般的黄铜色山羊眼，浓密的银色双眉，高傲、自大。”

“他为了突破枷锁，用一个神器大肆吸收天角兽们的魔力。为了与之对抗，天角兽们死伤惨重，到最后就连孩童与老人家都不得不参与进战斗中。”

“那蒂娅和露娜……”

“不得不承认，我动了私心私自把她们藏了起来。我不想看到她们姐妹也像其他同龄天角兽那般被邪恶魔头吸干全身的魔力，如同对待垃圾般随意掐死。”

“为了战胜他，天角兽一族付出了全部。我虽侥幸活了下来，但体内的伤也不足以让我支撑太长时间。释放最终的绝招也让我的灵魂残破不堪。能撑到现在已经是极限了。”

“灵魂？这世界上真的有灵魂存在吗？”

娅娜笑着点了点头。

“当然，每个生灵都有灵魂，包括你随蹄踏过的草木、那些生活在身边的动物。它们都有灵魂，而一些天赋异禀的小马，可以与它们的灵魂进行沟通，从而理解一些寻常不易发现的事情。”

“你就是那匹天赋异禀的小马对吧？”

娅娜笑着没有回答尘星，而是继续自己的话题讲了下去。

“不论是小马、草木亦或动物，死后他们的灵魂都会去往一个地方。据说那里有创造这个世界的神明，而去往那里的灵魂会受到神明的祝福，抹去生前的记忆并转世，借而回归。”

听到娅娜提起“神明”二字，尘星不由得想到送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神明。他们会不会是一个呢？

“娅娜，你知道那个地方和那个神明叫什么吗？”

娅娜摇了摇头。尘星知道这种情况下，她不会隐瞒自己，于是便不再追问。

“那……你的灵魂也会受到神明的祝福，通过转世重新回到这个世界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