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一把攥紧了那扇套,忽而勾着唇笑道:“若不是想要我的回礼,平白无故送我这个做什么?”
若此刻绛玉立在书房之中,必定能从魏泱异于往常的揶揄语态里瞧出他满腔的欢喜来。
只是他欢喜时也与常人不大相似,又或许是因为他从不曾涉足过情爱,便不会以言语来表达自己的心绪。
这样一来,他出口的话语便愈发生硬与难听。
倾丝也是脸颊一白,今日来北竹苑走了这一遭,先是被绛雪莫名其妙地骂了句狐媚子,送了扇套给魏泱后又吃了这一顿排揎。
她约莫是听出了魏泱话里对她的轻视,嘴角盈着的清浅笑意立时落了下来。
魏泱却只顾着专心摩挲手里的扇套,还不忘点评道:“这针线活是粗糙了些,纹样也不新奇,胜在你一片心意,我也就勉为其难地戴在身上了吧。”
话音甫落,难堪已是写遍了倾丝脸颊上的每个角落。
早在赶来北竹苑之前,她便预料过自己会碰壁、会遭受人冷眼,甚至还会与王珠映、梅若芙结仇,也是富贵权势迷人眼,那一日在耳房里的见闻让她生出了点往上争一争的决心。
只是她到底是正经出身的小家碧玉,心里总还有几分礼义廉耻。
况且她并不喜欢魏泱,只是比起王睿之之流的纨绔子弟,魏泱这傅国公世子爷的身份要曜目惑人的多。
如今瞧着魏泱这般看不起她,她那般追名求利的心又渐渐地淡了。
倏地,倾丝便敛下了美眸,恹恹地说:“若别没的事,改日我再来拜访魏世子。”
说罢,她又亲亲热热地攀住了倾丝的胳膊,只道:“姑娘快些随奴婢去外书房里走一躺吧。”
于是,冬儿和珠绮便理所当然地被绛玉留在了耳房里。
倾丝被她半推半就地带去了书房,方才踏进屋门内,便见廊道另一头走来了个行色匆匆的绛雪。
绛玉虽挡在了倾丝的身前,并频繁给绛雪眼神示意,示意她不要冲动行事。可被怒火淹没的绛雪根本瞧不见绛玉的警告,她气冲冲地瞪了倾丝两眼,因瞧见了她在迎风口被狂舞着的洌风吹乱了鬓发的秀雅模样,心里愈发酸涩不堪。
“狐媚子。”她忍不住气,便在跻身越过倾丝身侧时冷冷地撂下了这三个字。
倾丝一愣,再没想到绛雪会这般不知礼数地当众辱.骂她。怔愣之后,她心里也是千万个不解,她与绛雪的接触称得上是少之又少,她也没有得罪过绛雪的地方。
她为何要莫名其妙地对自己发难?
眼瞧着妹妹失态至此,绛玉脸上也不好看。可比起这点难堪,窗牖后突兀响起的一声男子轻咳声更让她心生惶恐。
她无奈地摇了摇头,回身瞥了眼已然躲进耳房里的绛雪,心里知晓自己是再也护不住胞妹了。
也好,她行事如此肆意妄为,多少次要被世子爷和刁嬷嬷责骂时都被她生生拦了下来,如今也该是让她吃点苦头的时候了。
“姑娘这边请。”想明白了这一点的绛玉立时收拾了心情,笑着将倾丝迎进了书房。
她如此客气与热情,倾丝便也将与绛雪的这点小插曲抛之脑后,只与绛玉郑重地道谢道:“多谢绛玉姐姐。”
绛玉往后退却了半步,大有不愿跟着倾丝一同走进书房的意思。这也正合了倾丝的意,能与魏泱在书房里独处一番,并亲手将自己所缝制的扇套赠予他。
说不准两人之间的关系会由此得到些大的进益。
满怀期待的倾丝便在绛玉炯炯有神的眸光下走进了书房,绛玉如此会揣测魏泱的心思,自然知晓此时此刻的魏泱根本不希望任何人来书房打扰他与倾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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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内,几缕日光从窗棂处倾洒而下。
魏泱已在翘头案后的扶手椅里坐得太久,脊背微微有些僵直,双腿也不自然地摆在案几的正下方。
他素来都知晓自己容色俊朗,当初如月和梅若芙争抢着要嫁与他为妻时,便有人赞过他风姿卓越,俊雅出尘。
昨日他初回乾国公府并与王雎之撕破了脸皮后,便问过绛玉和绛雪,他生的究竟算不算俊俏,以及与王雎之相比,谁生的更俊俏一些。
绛玉和绛雪的回答都是他,绛雪还说:“王大公子的蒲柳之姿怎么配与世子爷一比高下?”
魏泱对此半信半疑,若他当真比王雎之俊朗这么多,为何倾丝的眼里只能纳下王雎之,而对自己熟视无睹?
心思浮动间,一身淡青色罗衫的倾丝已悄然走进了书房,并立在书案前朝着魏泱福了福身。
魏泱居高临下地瞥了她一眼,从漆黑似墨的鸦发,到素白如玉的脸庞,最后落定到她尚未隆起的小腹之上。
刹那间,他如兜头被人浇下了一盆冰冷刺骨的冰水般,满腔的热血尽皆化为了寒冷。
“嗯。”魏泱极为冷淡地应了一声,眸光硬生生地从倾丝身上挪移开来,汇聚着凝到了书房内的陈设器具之上。
倾丝有些手足无措,想上前去问问魏泱指点诗词一事,又怕自己贸然行动会丢失了女子该有的矜持,更何况她袖袋里还装着要赠予魏泱的扇套,这扇套一拿出来,书房里的氛围便会变得愈发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