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书兼华盖殿大学士,打交道的日子还多着呢,没必要表现得太过明显,以免弄巧成拙。
尽管李春芳沁浸官场多年,应付起这等局面来得心应手,但时间一长,还是不免感到有些心力憔悴。
在送走一批前来拜访的官员以后,管家快步来到李春芳的面前,俯下身体,毕恭毕敬道:“老爷,徐阁老、高阁老、张阁老、以及胡阁老都遣人送来了礼物。”
李春芳听闻管家此话,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已经知晓。
就在这时,只听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不多时,只见门口负责看门的小厮,一脸慌张地走进了房间。
那名小厮在进入房间以后,当即看向李春芳所在的方向,俯下身体,恭敬禀报道:“老……老爷,小……小阁老亲自带着礼物,前来恭贺!”
“什么!”
在从小厮的口中得知这一消息以后,李春芳猛地从座椅上站起,脸上满是掩饰不住的震惊之色。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严世蕃居然会亲自上门恭贺。
“看来严家真的是日薄西山了啊!”
在这之后,只见李春芳将内心纷乱的想法尽皆压下,回过神来,沉声吩咐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小阁老请进来!”
“是,老爷!”
对于李春芳的话,那名小厮自然是不敢违背分毫,在应声后,便快步离开了房间。
随后,在先前那名小厮的引领之下,严世蕃迈步进入了房间。
见严世蕃到来,李春芳连忙从座椅上起身,并摆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上前相迎:“小阁老大驾光临,真是令寒舍蓬荜生辉啊!”
“在下冒昧上门叨扰,还望李大人不要怪罪才是!”
此时,严世蕃的脸上满是和煦的笑容,向李春芳拱了拱手,一脸恭敬地说道。
“小阁老,请!”
“嗯。”
……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很快,严世蕃亲自登门道贺一事,便流传了出去。
这一消息,掀起了不小的浪花,在许多官员看来,这就是严家日薄西山的象征。
毕竟,这件事情放在以往,是想都不敢想的。
由于有一个当内阁首辅的爹,因此,严世蕃向来桀骜不驯,目中无人,谁都不放在眼里。
而眼下,李春芳刚入阁不久,严世蕃就火急火燎地跑去拉关系。
而这,恰恰暴露了如今的严家,外强中干的本质。
接下来,只需要一点小小的“风浪”,严家这个曾经的参天大树就会轰然倒塌。
有人想到这里,不免有些唏嘘,但更多的人则是在盘算着如何从中分得一杯羹。
等徐阶上台,清算完严党以后,必定会有大量的官职空缺出来,到时候,他们也就能够更进一步了。
与此同时,高拱位于京城内的宅邸。
在得知严世蕃亲自登门道贺一事后,为了稳妥起见,高拱便将张居正叫来,一同商议接下来的策略。
房间内,高拱在端起茶杯,轻啜一口后,不由得出言感慨道:“真没想到,如此心高气傲的小阁老,也会有这么一天!”
一旁的张居正听闻高拱此话,也是生出许多感慨,自顾自地说道:“形势比人强啊!”
张居正在说到这里的时候,仿佛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看向高拱所在的方向,紧跟着开口道:“肃卿兄,你还记得六心居吧?”
高拱听闻张居正此话,脸上闪过一丝疑惑之色,挑了挑眉,出言回应道:“嗯,这是自然,前一阵子,由于报纸宣传的缘故,六心居的酱菜在京城内卖得颇为火爆。”
待高拱的话音落下,只见张居正摇了摇头,不紧不慢地开口道:“我听说几天前,六心居的赵老板,亲自登门,给徐阁老送去了二十坛上好的六心居酱菜。”
“只不过这位赵老板连徐阁老的面都没见着,就被请了出去。”
高拱在听完张居正的这番话后,脸上闪过一丝轻蔑之色,下意识地出言评价道:“哼,这严家失势还没几天呢,就上赶着给自己找新靠山了。”
高拱沁浸官场多年,自然一眼便看穿了其中的套路,说到底,送酱菜是假,借此表明立场才是真。
随后,只见张居正环顾一圈,压低声音道:“肃卿兄,不久前发生在松江府那边的案子,想必您应该有所耳闻吧?”
高拱听闻张居正此话,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无比严肃,随后,只见高拱点了点头,试探性地询问道:“你是指,守御千户所那桩案子?”
张居正闻言,点了点头,出言应和道:“嗯,没错,就是这桩案子,肃卿兄,你是怎么看的?”
早在看到这桩案子的时候,张居正便察觉到了其中的不对劲。
这桩案子的事情经过,太过于语焉不详,甚至还给那些杀害军官的士卒,扣上了通倭的帽子。
早先盘踞在大明东南沿海一带的倭寇,早就被胡宗宪剿灭干净了,哪里还有倭寇呢?
而且,这桩案子发生的地方,恰恰位于徐阶的老家松江府。
对于徐阶背后所在家族,所做下的那些勾当,张居正其实是知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