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那屠夫狗眼看人低,不仅辱骂大人,还差点让大人蒙受胯下之辱。”
“如今您功成名就,衣锦还乡,岂不要亮瞎他的狗眼?”
强头曹义愤填膺唾骂道,模样咬牙切齿的,比当事人还要激动愤慨。
韩信看向尖嘴猴腮的瘦弱男子,态度极为冷漠,脸上没有半分动容。
曾经他流落街头时,这人日日奚落辱骂他,今日却第一个跳出来为他打抱不平。
当真可笑又讽刺。
究竟是幡然悔悟,还是做贼心虚......
韩信心知肚明。
少年漠然的眼神一如当年,强头曹表情僵硬了一瞬,心里直打鼓。
但好在他脸皮够厚,十分擅长热脸贴冷屁股,他扯出一抹讨好的笑。
“正好今日我们乡亲们都有空闲,不若一齐同您去算算旧账?”
围观众人神色一动,心思各异。
或是想看热闹,或是想保全自身,或是和张屠夫有仇怨。
于是纷纷默契附和。
“强头曹说得不错,一报还一报,出来混的总是要还的。”
“那张屠夫嚣张跋扈,经常欺软怕硬,我早看他不顺眼了!”
“走走走,我们替韩大人找他算账去。”
他们群情激奋,簇拥着韩信朝肉摊走去。
韩信虽看穿了众人的小心思,却并未拒绝这个提议。
此次回乡,他本就是想了结这桩心事,眼下也是顺水推舟了。
另一边,集市肉摊上。
张屠夫哼着小曲,美滋滋地数着铜钱,案板上的肉被卖得所剩无几。
自从阉猪之法推广开后,他猪肉摊的生意蒸蒸日上,赚了不少钱财。
钱壮人胆,他的气焰愈发嚣张,欺凌弱小是常态,已成了街上臭名昭着的恶霸。
殊不知,百因必有果,他的报应马上就来了。
“张屠夫,还不滚出来向韩大人磕头谢罪!”
远远的,就看见一行人气势汹汹而来,像是要干仗一样。
突如其来的怒吼吓了张屠夫一跳,手里的铜钱从指缝滚落,掉在地上。
顿时,张屠怒发冲冠,朝来人咆哮出声。
“是谁?”
“竟敢欺负到你张爷爷的头上?”
“今天老子心情好,给老子磕几个响头,这事就算了。”
“哦?应该是你给我磕头吧。”
韩信不紧不慢地走到他面前,语气冷冽,周身尸山血海的杀气毕露。
张屠面色瞬间煞白,神情惊惧,脸上的凶恶还未褪去,显得滑稽又可笑。
他虽杀过不少猪,身上也沾染了煞气,但与面前的少年相比,气势完全被碾压了。
他冷汗直流,下意识后退两步,色厉内荏地吓唬少年。
“你、你是谁?你想干嘛?”
“杀人是犯法的......”
“我不是来杀你的。”
“我是来找你履行三年前的赌约。”
韩信收敛气势,摇摇头,淡声回道。
危机解除,张屠夫松了一口气,随后上下打量着少年,的确有些眼熟。
“什么赌约?”
“你究竟是何人?”
听到这话,不等韩信回答,百姓们就争先恐后地解释。
“张屠夫,你不会不记得韩信大人了吧?”
“当年你不是欺辱人家,还想让人家钻胯吗?”
“幸好韩大人兄长赶来及时,才没让你得逞,后面韩大人便同你立下三年之约......”
“你该不是装疯卖傻,是想赖账吧?”
在众人的你一言我一语中,张屠夫终于回想起了陈年往事。
三年前,他确实欺辱过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并且立下了一个荒谬的赌约。
但他只当少年是痴心妄想,没多久便将此事抛之脑后了。
毕竟,普通人就连当个官府小吏都无比艰难,更何况是封官赐爵?
未曾想那少年居然回来了,难道他真做到了吗?
一想到这个可能,张屠夫浑身剧烈颤抖,密密麻麻的冷汗浸湿了衣衫。
只是,他仍不死心,强装镇定后,梗着脖子质问。
“我自是不会赖账,可前提要完成赌约条件。”
这言外之意韩信自然懂,他拿出爵位铜章,声音中满是意气风发。
“上月初,陛下派兵征讨匈奴,我侥幸建功,蒙获隆恩。”
“被授予簪袅之爵,享俸一百五十石,田三顷,宅三亩。”
“你可心服口服?”
话音一落,百姓们望向少年的目光越发热切,充斥着敬畏讨好。
然而,张屠夫却心如死灰,身子抖如筛糠,嘴里不停地念叨。
“服、服、服......”
三年前一无所有的少年如今已功成名就,站到了他无法企及的高度。
这一天,凶神恶煞的恶霸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嚣张跋扈。
欺凌弱小的人骨头反而更软,一遇到比他强、比他硬的茬子,那是屁都不敢放一个。
张屠夫当即“扑通”一声朝少年跪下,涕泗横流,痛哭求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