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于,他们同意结盟,只是...只是......”
手下欲言又止回道,面色极其古怪,还夹杂了一丝惧意。
头曼原本正美滋滋喝着羊肉汤,待察觉出手下的异状,心下顿感不妙。
嘴角得意的笑瞬间收起,他唰地放下碗,急急追问。
“只是什么?”
“他们要三千良驹宝马。”
头曼原以为是多么狮子大开口的条件,心都提到嗓子眼了,结果东胡只是索要马匹。
虽然有点肉痛,但还在他可接受的底线范围之内。
于是,他长舒了一口气,紧绷的身体也随之放松,然后豪爽一挥手应允。
“不就是三千匹吗?本单于给得起。”
然而,手下古怪的脸色丝毫没有缓和,他吞吞吐吐继续禀报。
“他们还、还要您心爱的阏氏......”
话音一落,一股无名怒火在头曼胸腔中熊熊燃起。
“咯吱咯吱.......”
他紧握住拳头,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扭曲的面容显得格外狰狞可怕。
其实,头曼倒也不是有多深爱自己的阏氏。
毕竟一个女人而已,他身为单于,多得是女人投怀送抱。
只不过东胡此举,无疑是将他的男性尊严狠狠在地上践踏。
“呼——”
幸好头曼向来隐忍,他闭上眼,重重呼出一口气,森冷地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字。
“给!”
见首领一副择人欲噬的凶狠模样,手下在地上匍匐得更低了,浑身止不住颤抖。
可即使再畏惧,该传递的消息还是要传递,若因此破坏了单于的大计,他会死得更惨。
他眼一闭,心一横,视死如归地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单于,他们最后一个条件是,等大败秦军后,东胡要分割一半的利益。”
“......”
穹庐内的空气先是静默了几瞬,随后传来似熊吼的暴怒咆哮声。
“呀啊!”
“简直欺人太甚!”
头曼愤愤地抄起碗,狠狠盖在桌上,怒吼出声。
这一击好似裹挟着滔天怒意,把桌子震得颤了颤,饭食汤汁四处飞溅,一片狼藉。
一块肉骨头飞射到手下头上,他吓得瑟瑟发抖,蜷缩成一团,一动也不敢动,生怕被无辜迁怒。
良久,宣泄完怒气的头曼终于冷静下来。
他冷冷出声,面色极为可怖,宛如一头暗处蛰伏的食人熊。
“传消息给东胡,所有条件本单于全部同意了。”
“只是,十万胡军一个也不能少。”
“是,单于。”
手下领命后,如蒙大赦地起身朝外走去,步伐快得仿佛有恶狼追袭。
等穹庐内重归平静后,头曼低头注视着羊皮舆图,阴影下神色莫测。
此次大战,匈奴出兵二十万,月氏和乌孙各出兵五万,倒是与大秦边关的兵力不分上下。
但头曼要做的可不仅仅只是防守,而是...进攻。
有东胡十万军队支援,届时再出其不意偷袭,两面夹击,必能大败秦军。
想着想着,头脑胸口的郁结和憋屈总算消散了不少。
“东胡,既然你趁火打劫,日后也别怪我不讲情面了。”
他喃喃自语道,眼底闪过一丝骇人的狠厉。
头曼不是傻子,自然明白东胡是趁开战在即,一步步试探他的底线。
可惜他也不是吃素的牛羊,而是残忍凶狠的虎豹。
今日他们吞下多少,来日他必会让他们加倍吐出来。
压制住心头的狠意后,头曼一边用筷子将饭食拨回碗中,一边命人唤来巫医。
不一会儿,一位老妪慢吞吞走进穹庐。
她身穿鲜艳的锦衣,头戴不知何种羽毛编织的冠帽,脖颈上挂着一串狼牙项链,嗓音嘶哑难听。
“不知单于唤老身前来,所为何事?”
“花婆婆,你来了。”
见到来人,头曼声音明显温和了许多,粗犷的脸庞挤出笑意,表现得十分尊敬。
部落中,巫医地位超然,不仅掌管医药之事,还掌管沟通鬼神之事,哪怕是首领都要敬上几分。
所以尽管花婆婆的态度毫不客气,头曼也并未计较,语气不变地说出了自己的意图。
“花婆婆,堕胎药是否配制齐全了?”
“嗯,已全部备好。”
“唉,只是老身要多嘴一句,恐怕部落里的孕妇们不愿喝。”
花婆婆幽幽叹道,满是皱纹的脸上流露出惋惜。
“不愿也得喝!否则谁来负责后勤?”
头曼厉声道,表情愈显凶恶,随后又开始一句句质问。
“况且,万一......落败,带着她们这些累赘,部落如何逃跑?如何东山再起?”
“花婆婆,我知你不忍心,但关乎部落兴衰,一切牺牲都是值得的。”
“我会派人一一灌下去。”
男子的语调逐渐平淡无波,好似在这个风和日丽的下午,谈论一件宰杀牛羊的小事。
花婆婆无奈摇摇头,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