势待发的小野兽。
陆寻歌啧了一声,不满道:“想什么呢,那是买给我娘,我爹这个老混蛋又不负责,当然只能我代劳了。”
“你爹,对你娘不好么?”小皙小心翼翼问。
“何止,你可曾听过‘宁为寒门妻,不为高门妾’,大户人家里的妾室,不过是个供大老爷玩赏的器物。玩腻了,弃之别处,干着和下人一样的活,还不能另择出路,而丢弃她的那个人连愧疚都不会有,照样妻妾成群儿孙满堂,也不会有人关心弃妇未来如何,过得如何。”
小皙听得无名火起,那股除不平的侠义之心隐隐作祟,就差提剑教训人了。“那他为什么要娶人家!仗着强权一时兴起就能糟蹋别人的一辈子吗?”
陆寻歌叹着气,“不清楚,强娶之事,以前不理解,中秋回府偶然听到有不得已的原由,但现在斯人已逝,说这些也没用了。她活着的时候不在乎,又怎能指望死后珍惜?”
小皙不说话,手上香气氤氲,她隐隐有些忧郁。这样的能力,竟是来源那样一个不堪的回忆里。她多么希望寻歌生活在一个正常的家庭,在母亲耳濡目染下学会这些东西。
陆寻歌觉得气氛有些压抑,但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吐露心迹的举动,那些埋藏了太久了回忆压得他喘不过气来。“这不算什么贵重的东西,府中那些姨娘整日穿金戴银绫罗绸缎,也没见她们有多欢喜,相反一个个死气沉沉。而我发现送了这些后,我娘虽然粗布麻衣,眉目却日益舒展。于是出门后,就腆着脸四处讨教脂粉行的掌柜和往来采买的妇人,久而久之,自己也学会了衣饰着装、佩香、胭脂挑选。”
小皙不知自己的一句戏言怎牵扯出这么多陈年旧怨,又是慨叹又是心疼。眼见他像个话痨一样开始絮絮叨叨,不忍打断,于是安静倾听。
“喜欢打扮,喜欢漂亮衣饰就是喜欢,在我面前不用伪装,没有必要因身在江湖就磨掉女儿家的本色,这样只会让我觉得没有照顾好你。以后不论何时何地,即便我不在身边,你也学会了如何养护自己,我亦能放心一些。”
她有些羞愧难当,不由垂下头,陆寻歌将廊凳上的文具一一摆好装入盒中,小皙面上一热,也一起收着。他似乎有些忧愁:“你就是太拘着自己,有太多顾虑。同母亲一样,她藏的很好,可我无意间仍是见惯了她阴郁、枯槁、心如死灰的样子,那些回忆就像刺一般想拔也拔不出!我想带她离开囚笼,离开伤心地,去过新的生活。可一切都来不及了……”
一番言语,东西已收拾完毕。陆寻歌最后叹了一声。
“我不想重蹈覆辙,不想自己的心爱之人也这样凄苦抑郁的过完一生。”
眼看他一直陷入情绪漩涡里无法自拔,小皙只好另辟蹊径,没心没肺道:“你放心吧,我一定不会给你省钱的,所以我会努力让你开心,无忧无虑长命百岁,多赚点钱来给我买更多颜色的小裙子。你叫白鹤神君,那我就叫五彩、不不不,七彩、也不够,九彩!九彩飞凰!”
陆寻歌忧郁的脸色一下子绷不住,几乎是气笑了,直接揪起她两颊的肉,咬牙轻骂:“没良心的小混蛋!”
小皙反手覆在他的双手上轻轻拢住,神色又一瞬认真。“寻歌……你不会重蹈覆辙,我,我们都会过的好好的,在这个江湖中好好的活下去!”
陆寻歌心神方定,低头与她额头相贴,低声道:“寻歌是朋友叫的。”
她眨眼愣了一瞬,长长啊了一声,默默退后躲开,头垂得更低,又沉默了,只剩下两只此地无银三百两的通红耳朵。
“算了,先说正事吧。”寻歌觉得今日逗她的次数实在过多,就先停了玩笑的心思,直起身理了理衣袖坐在廊下,“在茗山时我与申正炎交谈时,偶然得知他有妻儿。”
“噢,怎么了?”小皙也赶紧调整了神色进入正题,听他道来。
“他与妻儿似乎有数年未曾往来,而且,申正炎数年隐居茗山,从不外出,若说是痴迷武学便罢了,怎会连家人也不肯相见?还有在朔月大殿上旁听时发现他从未反驳过任何人,连慕容灼这等嚣张气焰欺到头上也不阻止。”
说起茗山,小皙忽然想起那个像囚笼一般的地形,“你的意思是……他是个傀儡盟主?!”
陆寻歌颇为满意点头:“八九不离十了。”
小皙低头思索:“看来我们的盟主战,比想象中还要难呢。”
由于夜风寒凉,二人没讨论出什么结果,又随意说了些贴心话后各自回寝了。
今日的陆寻歌似乎更活泼,连话都多了起来。要不是小皙阻拦,他估计能拉着自己扯到天亮。
怎么会有比自己还聒噪的男人啊,小皙回了屋仍继续挂着无奈的笑容。
临睡前翻着唐柳曳送的书凝眉沉思:这两本书讲的都是时事和时弊,还有谏言,像是在暗示着什么。或是说,武林背后还有其他朝廷势力吗?
如今我能调动朔月盟底层八成之数以下犯上,背地里得罪不少人。若是有朝廷势力……看来得十分谨慎。
这些弯弯绕绕可比练武难多了,小皙觉得脑壳疼,合上书,给灯添油使亮光强些,细心描着一张易容用的树皮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