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一辆马车停在路旁,车上下来个身穿靛青蓝蟒纹宫服的太监。
林初好抬头,正对上那人目光。
林初好记得此人,此前去宫中赴宴,她见过。此人正是景帝身边的贴身侍从,宫中主管太监孟飞英。
“林娘子。”孟公公向她走了过来。
“孟公公。”林初好躬身福礼。
“林娘子从北地一路辛劳,现在北地百姓都对林娘子交口称赞呢!”孟大监面上带笑,毫不掩饰面上恭维。
她才刚进盛京城,景帝竟已经知晓?
想来北行种种细节,景帝定是知晓详细,林初好谦逊道:“公公谬赞了,民女只做力所能及之事,北行种种是太子殿下功劳。”
孟大监见她被赞不仅不自得,还隐了功劳,不动声色助东方珩。
圣上指望着女娘能让太子殿下生了情,带他离开盛京。可眼下看着,这林娘子倒像是要助力东方珩。若是如此,她便不能回江南了。
启用林初好自是一把双刃剑,最糟的便是眼下这种,二人没有定情,却让东方珩得了林家支持。景帝怎能让林家心甘情愿,为太子所用?
孟大监笑道:“林娘子所为,陛下都是看在眼中的。说要当面赏赐林娘子。”
“谢主隆恩。”林初好和身后一行人,都躬身作揖。
“只是,”孟大监顿了顿,“圣上最近国事繁忙,日夜操劳,恐短期之内不得空闲,林娘子且先住下。待陛下得了时间,杂家立刻来通传。”
短期内不得传?
林初好身子微怔,然后依旧保持笑容,躬身道,“那就劳烦公公了。”
说着看了一眼身后。
莺时忙上前拿了荷包,放进孟大监手中。
孟大监收了荷包,笑容和煦道:“林娘子舟车劳顿,定是要好好歇歇,咱家就先回宫禀了。”
“公公辛苦。”林初好目送孟大监离开,转身进了桃源居。
***
贺宁一下了马车,就去了四时好。
而此刻,桃源居气氛颇为沉重。
本是兴奋着,以为不日便能回江南的起夏,坐在杌凳上,双手托着下巴,看着久未言语的林初好。
“前些日子,盛京出了大事。”莺时宽慰道,“启国被困,陛下不肯出兵,许多学生都跪在了书院门口,请陛下出兵。听说宫里的大臣也跪了一地。想来现在宫中也是乱着的。”
林初好点头,“已经过了这么多日,不差这几天,就再等等吧。”
“我让人烧了热水,给小姐洗尘。”莺时道,“你们这一路都遇见什么了,可要好好和我说说。”
“我说,我说,最惊险的就是在平新外,一个叫石头岭的地方,”起夏一下子来了精神,站起来把胳膊伸得笔直,“小姐就这么握着弓弩,一箭就射中了山匪!”
莺时惊得合不上嘴。
她本以为以为,小姐此行遇见的多是穷苦流民,不想却要这样直面山匪。
知莺时有很多想知晓的,起夏也有许多要说的,林初好阻了两人伺候,一人去了一旁的浴房沐浴。她泡在水中,还能听见夏在屏风外,给莺时讲路上见闻。
既然皇命难违,不若就再等上几日,关照关照四时好的生意。
也许,林初好咬了唇,还可再和东方珩见上一面。
就算离开,她也希望有个真正的告别。而不是这样,便再也不见。
此刻,林初好把水撩在身上,不由的想起他的脸。
林初好想不出,东方珩会用什么法子说服景帝。明明就相信他可以处理所有,可还是担心,他此刻过的还好吗?
洗了澡,林初好整个人都似重新活过来般,轻松了许多。
莺时和起夏还在屏风外聊着,起夏不管说什么都绘声绘色,一旁莺时听着,不时眉头紧蹙,不时又笑得前仰后合。
见林初好出来,莺时才发现自己误了功夫,忙起身帮林初好绞干头发。
林初好倒是不在意,“我们商户人家,又不是那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小姐,自己做些事,活动活动筋骨,倒还舒服。”
莺时用梳篦梳开林初好,如墨的黑发,“小姐若日后嫁了人家,可不要说这话。我是看透了,那些大家大户之中,像小姐这般与人随和,倒是让人欺负。反倒那些处处拿乔的,倒会让人高看一眼。”
“不嫁人,就不会有这般麻烦了。”林初好笑。
莺时虽知小姐不似玩笑,但还是担忧道:“现下在盛京,小姐可这般说。若是以后回了江南,林家那些亲族们,哪会愿意小姐真不嫁人?八成听了小姐婚约无效,还没去就已经开始给小姐张罗了。”
他们府上老爷和两位公子都是依着小姐的,可一想到那些家族亲眷,起夏也不由撇了嘴,道:“要我说还不若嫁给太子殿下,看他们还有什么法子!”
林初好刚想阻她,莺时却突然停了手。
“瞧我,光顾着说话,太子殿下送来的东西,我都给忘了。”
起夏拿起桌上的帕子,继续给林初好拭干头发。
一转眼的功夫,莺时从外面走了进来,手里捧着个碟子,碟子上是四只饱满鲜艳的水蜜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