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翻找出一封案封,递给盛烟。
“其他事情真假我不知,但当年盛大将军是为徐家求过情的,为此惹了圣上怒火,被派去边疆整整三年。”
盛烟手指颤抖地打开案封,泛黄的纸页似乎带着她回到当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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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隆被压至大狱后,盛意箫受徐音及盛家所托,求情至圣上跟前。
彼时圣上才弑兄上位一年,徐隆之事兹事体大,正是平息民情议论之时,本该重罚特罚,何人来求情都是触及天子逆鳞,但偏偏是盛意箫,彼时兵权在握累累战功才及冠之年的本朝最年轻的大将军。
金碧辉煌的大殿内,天子望着持剑求情的将军,怒火随着衣袖挥开,最后将抄斩改为了流放。只是不巧,后来遇上了那一场大水,徐家尽数伤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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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封案封最后被盛烟放回了案几上,她没有再去问有关生父的一切。
外面的雨已经停了,盛烟被槐花带着换了一身干爽的衣裳。待她换好,推开门便看见了门外的谢时。
少年也换了一身衣裳,是月白色的长袍,衬得他整个人矜贵又疏离。他手中持着她来时的那一把伞,长身玉立于门前。
她上前与他同行,像是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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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夫人的葬礼办得很安静,要下葬的前一日,盛宏终于踏入了灵堂。
棺材里铺着干草,褥枕上摆放着七枚铜钱,一眼看见便能看见被病气吞噬得只剩下了骨头的盛夫人,她闭着眼,皮肤泛白,双手被人交叠在胸前。
棺材前的牌位上用老宋体肃穆写着——“先室盛母陈氏音之灵位”。
跪在一旁守灵的盛映珠两眼泛红,眼下是两团大大的乌青。
盛宏呆了约莫一刻钟,又离开了。他高大健壮的身子佝偻了些,在陷入夜色时,又看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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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不过五更,送葬的队伍便吹起了唢呐。
槐花揉了揉眼睛,看向一旁半垂着眸的玉苏:“倒也狠心。”
玉苏翻了个白眼:“成婚二十载,发现两情相悦的妻子喜欢的人竟是自己的亲弟弟,换你你狠不狠心。”
槐花被噎了一下:“......”
玉苏闭上眼,没有再补充。
其实也没有那么简单,若只是相濡以沫的妻子心中另有他人,盛宏不至于在妻子病重的三年间如此刻薄。只是那个人,千不该万不该是他这个庶兄从年少便百倍千倍嫉妒的嫡出弟弟。
玉苏望向槐花,见她困的头一点一点的,不由无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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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夫人被下葬之后,盛映珠被盛父送去了城北一处尼姑庵。
盛烟去见了盛映珠最后一面,夕阳下,盛映珠遥遥望着她,眼中满是泪。盛烟淡淡看着,想起那日在灵堂间,盛映珠跪下来向她道歉。
为之前数年的误会,为那些肆意的欺凌。
那个从出生起便在云端的盛大小姐,在母亲病倒之后,终于坠落了曾被她凌虐的人间。她开始知道痛、知道苦、知道错。
盛烟自然没有原谅,已经走过那片苦难的她,无法代替曾经那个抱着桃花枝的少女接受任何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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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一年是盛烟一生中少有的快乐时光。
她和谢时一起同书院毕了业,夫子送了他们两本大大的书,上面画满了大越国各地的风土人情。
两个人一起谋划着,待到盛烟及笄之后,便去周游大越国。
一个雪日,盛烟将那日偷偷捡回来的纸鸢暗中塞到了谢时的书房,等到谢时发现时,她故作惊讶地感叹:“风筝在外面飞了半年,飞回来了。”
她像是在弥补,在倾述,在填满,那年春日纸鸢断线时少年眼眸中闪过的失意。
她想,她如果是一个纸鸢,她不会被风吹断牵扯的丝线,不会掉落在某一片不知道的湖或者树林,她不愿意看见少年眼中那一抹失意。
她将永远在谢时身边。
让谢时永远在她身边。
只花了少女一个午后随便画的纸鸢颜色早就褪干净了,只剩下一个堪堪的轮廓。谢时修长的手骨覆上纸鸢时,盛烟转身,不想让少年看见自己羞红的脸。
她将情话说在心底。
终有一日,他们会像坦诚灵魂一样坦诚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