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徐音希迎着晨风,独自走在换班的路上。
现在她和钱珍娘都各自手里有一摊子事情,很难肩挑秘书一职,因此她现在只有半日作为贴身秘书,另外半日则负责组建医学楼一事。
她走到老廖的摊子上,叫了一碗馄饨。
白花花的馄饨,外面包裹着蓬松的面皮,底汤是用大骨头棒子和肉熬制的高汤,撒上几颗嫩绿的葱花,一口下去,饶是还有些春日的寒凉,仿佛都融化在了这一碗高汤里。
徐音希吃得慢条斯理,见孩子们午休结束,成群结队的去上扫盲班;街道负责清洁和治安的大婶们手臂上绑着一圈红绸,此刻正和隔壁摊位掰扯着新推出的店铺责任三包政策;去往示范基地的公共马车已经开始运行,刚好县衙门口就有一站,许多百姓挑着货物上车去那边做点小买卖。
徐音希会心一笑。
想着徐振英说的那个水泥,还不知道长什么样子,会有什么作用。但是能被城主如此推崇的东西,想必一定有其过人之处。
徐音希第一次觉得,充满希望和梦想的生活原来是这个样子。
以前活得浑浑噩噩,每日被束缚在后院那四四方方的天地里,好像除了等待嫁人幻想婆家的生活以外,就没什么事情可做。
而如此她已经成为岚县的前几号人物,无论走到哪里,都有人认识她,都会亲切的和她打招呼,唤她一声徐秘,她心头是说不出的甜蜜。
这日子比起从前,不知有了多少奔头。
徐音希刚埋首舀了一勺馄饨,还没送入嘴里呢,就看见几张熟悉的脸,他们似乎正急切寻人,在人群中四处探头,一脸焦色。
怎么是他们?
徐音希连忙将头埋得更低,哪知却被眼尖的汪掌柜给发现了,远远的就呼喊着:“徐秘书!徐秘书!”
这下徐音希是无处可逃,她只好放下手里的碗筷,抬眸浮起标志性的笑容,“汪掌柜——”
“哎呀,徐秘书你可是让我们好找啊。您说这几天我们城主也找不着,您也找不着,我们几个是愁得茶饭不思,今儿个总算是找到您了,我们可得和您好好说道说道。哎哎哎,老板,小徐秘书吃的什么,给我们一人来一份——”
已经有知情识趣的去默默结账。
领头的汪掌柜,那是岚县城里最大医药堂的东家,他身后那几个,也都是做药草的。前几日本来决定只是在医学院暂时代课的大夫们,不知又听了城主什么忽悠,竟然全部辞了大夫一职,专心在医学院里搞起了研究。
这下,这些药柜的东家门可就炸锅了。
本来建造一个医学楼就够他们心惊胆战的了,偏偏最后岚县城里有名有姓的大夫们还全部跳槽去那边教书。
不仅如此,这些个掌柜那都是眼尖的主儿,从医学楼建造开始,他们跑得比徐音希还勤快,几乎是日日都派人过去打听进展。
这不,医学楼刚建了一个医务部,木匠们刚把听诊治病的隔间建好,又做了药草柜子的雏形,岚县城里开医馆的东家们立刻就闻着味儿来逮他们了。
徐音希也知道避无可避,只好硬着头皮顶上,做出一副专心致志倾听的模样:“各位掌柜的,可是有什么困难要找我们?”
“那困难可多了!”汪掌柜身子肥硕,坐下来还在气喘吁吁,“多的不说,城主最开始是怎么跟我们说的?他说…医学院的建立不会影响我们做生意,我们医馆里的大夫也只是挂个名,偶尔临时过去上个课。可是…这现在倒好,但凡在岚县城里叫得上号的大夫,医学院全都给我们薅走了!徐秘书,您给评评理,这都说官不与民争利,咋城主还来抢我们生意咧?”
徐振英进入城以内,口碑就很好。
加之开春以后全民教育和流民开荒的事情,给岚县老百姓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如今岚县城里已经没人叫他们草台班子,敬重之余,却已经少了一分惧怕。
瞧瞧,如今徐振英的政策下来,竟然有不服的敢直接找上门来理论。
也怪不得徐振英这几天躲着他们走。
徐音希含含糊糊说道:“这…这也是大夫们自己决定的,这不好怪我们城主吧?再说了,城主建那么大几栋医学楼,肯定是想在医学的道路上再往前推进,她怎么可能想的是与民争利?”
“小徐秘书,那大夫看病的柜台我们都瞧见了!还有那些药柜我们都瞧见了,还说不是要坐堂听诊?”
“就是啊,光我们已经知道的,就有十几个大夫过去了。这治外科的、内科的、儿科的、千金科的,这一下子都包圆了。老百姓们还不得一蜂窝的冲去医学院看病,谁还会来我们医馆啊!”
“对啊对啊,这城主怎么能挖我们的墙角呢!我们可就靠着这几个大夫挣点小钱,城主这家大业大的,怎么就盯上我们这点家业了呢?!”
徐音希始终微笑聆听,这让这些个医馆的东家们发泄了个够,等他们说完,这碗里的馄饨也几乎凉都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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