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振英乱麻捋丝,似乎觉得有那么一点眉目了,却又抓不到重点。
还是要看二伯父到底是否涉及政治站队。
古往今来,政治站队都是一件极富艺术性的残忍活动。
站对了,子孙后代飞黄腾达。
站错了,脑袋在不在都是问题。
她多希望二伯父是聪明的那一个,可是考虑到二伯父那迂腐不知变通的性子,加上他又在御史台当差…情况不妙啊。
见她眉头紧锁,祖母没忍住问了一句:“六丫头,你可看出什么了?”
徐振英摇头,“目前还不清楚。”
祖母面露失望之色。
徐乐至不服气,嘀咕了一句:“装什么装,花那么多钱,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没得到。”
终于四房的徐安平很小声的埋怨了一句:“那还不是怪二伯父?”
四婶连忙扯了一下徐安平,皱眉道:“不可妄议长辈。”
“行了。”祖母拍板定了官司,“都不准吵了,吵得我头疼。刚四丫头说得对,现在都什么时候了,正是我们一家人团结齐心的时候,谁要是再在那儿搬弄是非胡言乱语,休怪我老婆子不客气!”
黄氏说这话的时候还意味深长的瞪了一眼小黄氏。
小黄氏感受到那警告的目光,有些心虚道:“娘你看着我干什么…你刚才没听徐乐至那丫头片子说什么了吗,嘴比我还毒哪——”
“够了,你讨打是不是?!再多说一个字,我让老大休了你!”
小黄氏不服气的瘪了瘪嘴,心中想到:她给老徐家生了三个儿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婆婆真敢休了她,她就闹得整个徐家谁都别想痛快!
四婶见徐振英一副若有所思样,不由得问:“六丫头,你当真什么都没想到?”
苗氏却道:“弟妹,别开玩笑了,她一个小孩子家家的,难不成还能看出什么朝堂大势?”
四婶却蹙眉,刚充耳不闻苗氏的话,只盯着徐振英。
徐振英只好道:“我也不知道自己猜得对不对,我感觉二伯父的事情应该不是很大,至少不会被砍头。”
许慧鸣连忙道:“何以见得?”
“大周朝皇帝很少对文官赶尽杀绝,皇帝要是真气急了想砍人,也会当场下令,不会拖延这么久。但是我们被关在这里好几天,像是被上面人忘记了一样,更何况,整个徐家只提审了二伯父一个人,若二伯父真犯了什么大事,上面怎么可能对我们徐家家眷不闻不问?总得抓二伯母去询问几句吧?”
四婶起初不以为意,可听着听着眼睛却是越来越亮,到最后频频点头,“六丫头说得在理。”
徐安平凑过来,将信将疑道:“六姐…我们真的不会被砍头吗?”
“我只是根据现有情况推测而已。具体的…”徐振英苦笑一声,“应该很快会有结果了吧。”
话音刚落,前头一阵骚乱传来。
徐家人面面相觑,探出头去。
大伯母趴在围栏那里,仔细听了一会儿,随后回头通风报信道:“娘,好像又来人了。”
便听见牢房里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随后是一排女眷依次走了进来,各个脸上花了妆容,神色惊恐,有人哭哭啼啼的不愿进:“他们嫡支犯的事,怎么就牵连到我们?圣上明鉴,我们可是早就分了家的!”
“就是,官爷,我们是无辜的啊——”
“三爷爷真是年老糊涂,怎敢跟朱国舅当面叫板,现在可好,现在整个方家都得跟着陪葬了。”
“他朱辞好大的威风,想他祖上也不过是个泥瓦匠出身,一朝小人得势,不过是做了个国舅,就敢结党营私不把陛下放在眼里,真忘了当年伏低做小求我爹帮他举荐入朝的时候了?大周朝何时轮到他朱家人来管?”
众人吵嚷着,推搡着,夹杂着妇孺的哭声。
虽说下了大狱,可这些人穿的衣衫华贵,头上珠翠醒目,虽然吵闹却不似撒泼卖混,一看便是出自大世家。
徐家众人一下全都来了精神,全都好奇的看过去。却又因蹲了几天大牢,形容狼狈而自惭形秽,不敢上前去搭话。
连秋枝恍惚间看到熟悉的身影,立刻拨开众人走到围栏处,有些惊色道:“方老夫人?”
方老夫人年过五旬,往日那张保养得宜的脸此刻全是颓态,仿若一夜之间老了十几岁,她抬眼望去,只看见一张略有些熟悉的脸。
她试探性的回道:“可是…御史中丞徐大人家的?”
连秋枝见方老夫人认出她,当下眉间略有得意,她福身做礼,“方老夫人好记性,前年您家办了一场赏梅宴,有幸去过一次。”
方老夫人身边有个衣着华贵却略有凌乱的中年女子悄悄凑近方老夫人耳语了两句,方老夫人立刻道:“原来是徐夫人。怎滴,莫不是徐大人也——”
连秋枝悲从中来,抹了把泪,“不怕方老夫人笑话,夫君也不知道在朝堂犯了什么大事,我们一大家子四天前入狱,至今仍是两眼一黑,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唉。”方老夫人被旁边几个妇人扶着坐下,相比于方家其他哭哭啼啼满脸惨色的人来说,她勉强算是镇定,只不过许是受了惊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