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还是舟向月开口:“怎么了?”
范世沅定定地看着他,“我们在万魔窟里的时候,遇到过一个女人。你是她和嬴止渊的孩子,对不对。”
听钱无缺讲到这里,几人瞬间毛骨悚然。
他们也知道舟向月为什么要杀范世沅了。
记忆里的此刻,舟向月下意识捏紧了手指,却嗤笑一声:“哪个女人?师兄你说什么呢?谁都知道我父母早就死了,要不怎么会被师父捡回来。你怎么还给别人乱安父母的。”
范世沅看着他,“那时候我伤重昏迷,你发现我之后把我拖到了一个房子里藏起来,然后去找药。那时我刚刚醒来,就看到了那个女人——她原本要进来,但好像是发现了我,就立刻转身走了。”
“第二次见到,是你和付师兄带我去找大师姐,在路上碰到了她。她在看你,而你避开了她的目光。”
范世沅顿了顿,“师弟,我曾经也有母亲。”
舟向月没有说话,攥紧的手指微微颤抖起来。
“再然后看到她的时候,她已经死了……”
范世沅的声音放轻了一点,“付师兄不认脸,但我认出她了。我还发现,嬴止渊衣服上挂了一个银锁,和她的是一对。”
“……师弟,”范世沅说,“师父知道你父母是谁吗?”
舟向月的呼吸已经有些乱了,他死死地盯着范世沅不说话。
“如果师父不知道……”
范世沅看进舟向月的眼睛,“你隐瞒身份来翠微山已经十年了。你做了什么?”
原本风吹动树叶的哗啦声响忽然消失,天地之间都安静下来。
附近没有一个人影,只有两个少年站在悬崖边。
“你救了我,所以我没有直接去告诉师父,而是先来找你。这种事情,你自己坦白比较好。”
范世沅静静地看着舟向月,“师弟,我给你三天时间,你自己去跟师父说。”
他话音未落,风声乍响。
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
范世沅蓦然瞪大眼睛——他不是完全没想过舟向月可能会跟他动手,但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彼此身手如何都知根知底,舟向月向来不是他的对手。
可是他竟突然变得这么强,强到自己完全没有招架之力。
胜负刹那已分。
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范世沅在一双冰冷的黑眸里看到自己死前的脸庞。
他淹没在猩红的瞳仁深处,仿佛消失在血红花瓣漫天飘洒的黑夜。
……
“……所以他是打晕了范世沅,然后把他扔下了悬崖,所以当时发现之后,虽然很奇怪,没有人能确定他不是意外死去的。”
钱无缺说。
如果直接动手杀他,等到尸首被别人发现,人们一定会调查。
范世沅在弟子中算是身手相当不错的一个,如果只是把清醒的他推下悬崖,他还能自救。
但像这样打晕了扔下去,既没有他杀的证据,也必死无疑。
付一笑心口沉沉的像灌了铅。
明明这些事情早就已经知道了,但现在如此清晰地再了解一遍,就像是再把陈年旧伤剖开来,再鲜血淋漓地痛一遍。
沉默许久之后,还是钱无缺开口了。
“按照我们之前的推断,他应该就是在嬴止渊死后、所有其他人醒来之前,拿走了嬴止渊的断生刀,后来它变成了问苍生。”
“你们看到的记忆也算是验证了一部分,他确实比其他人醒得更早……但是没有后半段。”
“这应该是八九不离十了。毕竟,你们也知道……”
钱无缺看了眼祝雪拥和付一笑:“舟向月那时候本来是打不过范世沅的。”
几人都明白他的意思。
舟向月突然变强了,是因为断生刀。
钱无缺皱着眉,“我有一个猜想啊……不一定对。我在怀疑,那个东西会让人性情大变。”
几人都微微惊诧地看向他。
“你们不是说,师弟他妈妈说嬴止渊原本不是那样的,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变了吗……你们觉不觉得,这时候的师弟也有些变了。撇开他们的父子关系不说,他们的共同点,就是都拿到了那个东西。”
“不是说是能让人成神的神器吗?恐怕不只是让人成神吧,或许连人的那部分都慢慢没有了,会变得越来越冷酷无情。”
钱无缺叹口气,“……不然,我实在是很难接受,当时我看到的那个杀人不眨眼的人,真的是我记忆里的他。”
众人一时都沉默了。
当初的舟向月拿走父亲的断生刀,或许只是因为长久以来的隐忍恐惧所带来的对力量的渴望,害怕他母亲苦心孤诣为他换来的未来毁于一旦。
但后来……他却变了。
那是他想要的吗?
越往下走,众人就越沉默。
走着走着,楚千酩忽然感觉到什么,指尖在身旁的一簇水晶上轻轻一揩,摸到了冰凉的露水。
他这才发现,周围的空气变得越发冰凉湿润起来,远处的光点变得雾蒙蒙的,越发朦胧。
“我们……好像是走进了一片雾气?”
雾气是慢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