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事重重。
听说舟向月强行把他“划成”了自己的徒弟,郁燃也没说什么。
白晏安和任不悔当时都问过他,说舟向月那是闹着玩呢,你要是不愿意就直说,可以搬出来自己住,或者直接跟他们一起住。
但郁燃给婉拒了,说现在这样就很好,他已经很满足。
……没办法,真实的理由实在是说不出口。
他受了重伤之后一路辗转流离,甚至还遭到追杀,一直没有得到有效的医治,结果伤口化脓,断断续续地发着高烧,他也一直昏昏沉沉地在死亡的边缘徘徊。
意识沉沉浮浮的时候,剧痛一刻不停地啃噬血肉和骨髓,他像是活活架在火上烤,却睁不开眼,也几乎动弹不得。
那是他一生中最黑暗脆弱的日子。
可就在他以为自己已经堕入地狱的时候,忽然在迷迷糊糊中触碰到了记忆深处的一条毛绒绒的大尾巴。
绒毛蓬松,很软,很暖和。
是他的小狐狸的尾巴。
也是他那时能感觉到的,唯一活着的东西。
……他的小狐狸来救他了。
郁燃不记得自己在濒死时是怎么动手的,只是从记忆逐渐恢复的时候,他已经像是快要溺死的人抓住一根稻草一样,死死抱着那条毛绒绒的大尾巴不放手。
十四岁的少年失去了家国,失去了所有亲人,被万众唾骂,在没日没夜的痛苦煎熬中,只剩下属于他的小狐狸。
等他终于醒来,伤情稳定下来的时候,颠沛流离的日子已经结束。
但他还是不抱着那条狐狸尾巴,就没法安稳地睡觉。
郁燃对此感到万分尴尬,但他强迫自己一动不动地熬上好几个钟头强行入睡之后,每每在半夜惊惧地醒来,还是得抱着那条尾巴才能迷迷糊糊地再度睡去。
他不说,舟向月也不说,这个秘密从未得见天日。
后来,他终于一点点顽强地恢复了过来。
过程漫长而痛苦,但他知道自己还有事未做。
伤好全了之后,郁燃拜别同门,独自离开了一年。
他要回到曾经的故土了却许多事情,还要找一个人。
那个始作俑者。
那时候,山外的世界乱成了一团,战火纷飞、四海鼎沸。
战乱带来大片的饥荒和瘟疫,到处都是血流成河、尸殍遍地。
越来越多的人像他一样,在寻找那个在皇宫大火后一夜间消失无踪的红衣国师。
流言四起,不知从何时开始,人们传说那个永远神秘、不以真面目示人的神秘国师并非凡人,而是向人间降下灾祸与战乱的邪神。
而他曾经的称号“无邪君”,也渐渐传得越来越广,甚至开始有人信以为真,向他献上贡品,祈求神灵停止这场劫难。
面对遍布天下的战火,翠微山的人们能做的有限,只能尽己所能去驱散怨灵、救治疫病。
一年后,郁燃重新回到了翠微山。
他终于意识到面对那样的敌人,自己这样独自寻找不会有结果。
他应该做的是让自己真正强大起来,当那个存在再次现身的时候,有足够的力量复仇。
翠微山上上下下都很自然地接受了他回来,也默认他会继续住在当年住的地方,和舟向月一起。
郁燃接受现实,加倍努力地修习,很快就追上了同门师兄师姐的进度。
他和舟向月同吃同住,虽然已经独自离开了一年,但偶尔半夜醒来迷迷糊糊的时候感受到身边的气息,还是下意识伸出手,去摸摸有没有狐狸尾巴。
没有狐狸尾巴,他不小心摸到了……
隔着衣服软软弹弹的,一下子把他彻底惊醒了,浑身血液瞬间涌上头顶,睡意全无。
到了后来,他发现血液不仅涌向头顶,还开始涌向某个不能说的地方时……
郁燃僵成了块铁板,整个人像被烧熟了一样滚烫,甚至怕床单也被他点着了。
好在舟向月四仰八叉地睡得很香,从没有被他弄醒过。
郁燃听着自己擂鼓一般的心跳声,屏住呼吸战战兢兢地往旁边挪一挪,给他让出更多的位置。
只是舟向月睡得实在不老实,郁燃这边让一点空间,他那边就会多往这边侵占一点。
每每让着让着,最后郁燃就被挤到墙根去了。
幸好早上郁燃起得早,他走的时候舟向月还在呼呼大睡,醒来的时候床上只有他一个人,大咧咧地占据了整张床也没什么奇怪。
希望舟向月睡得更香一些才好。
一天,郁燃早起练剑回来,正听见舟向月和付一笑在闲聊。
他听到第一句话就停下了脚步。
舟向月在说:“……哎呀哎呀,这种话题也就只能跟你讲,还得躲着郁燃,不能带坏了小孩子。”
郁燃:“……”
付一笑道:“山脚下不是挺多酒坊的吗?我觉得谭家的桑落酒和竹叶青就很好啊。”
舟向月咂咂嘴,怅惘道:“哎,那你是没喝过昱都的琥珀酒。那真是……好吧我没文化,就是一个字,香!多几个字,香死人了!”
付一笑被他逗笑了:“你这么魂牵梦萦的,去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