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的事有时就是那么凑巧,假期结束前一天,我跟林浩在住处附近的街道上竟然撞见了林伯伯。当时我们牵着手去前面超市买东西,打算晚上给小禹做一顿好吃的菜,因为明天我们各自回学校,再见面就是寒假。
一辆正常行驶的黑色轿车从我们身旁经过,但是在我们前方十多米的地方停了下来,我们不明就里继续朝前走,走到车旁,车门一开,林伯伯从车上下来。
林浩定是吓了一跳,因为他的微笑瞬间被夺走,腿也变得僵硬,走不动了。
“爸!”他的声音还算镇定。
林伯伯跟我在梧桐大院见到的那个样子差别很大,头发花白的他明显老了,鼻翼两侧刻着岁月留下的痕迹,当年挺直的肩膀略微有些萎缩,但他变化更大的是脸上那威严、庄重、官派十足的神情,令人不由自主地胆怯,尤其那双像鹰一样锐利的眼睛扫过我和林浩牵着的手时,我慌乱到像做错事被逮个正着的孩子。
“林伯伯。”我礼貌地叫了一声。
“上车。”他的命令很平静,却又带着不容反驳的严厉。
林浩一句话不说,拉着我钻进车里。
我们都坐上去之后,林伯伯对司机说:“回家。”司机一点头,那辆车拐过一个弯,就行驶到了宽阔的立交桥上。
我们到了一个入口把守非常严格的小区,在一栋小洋房前面,司机停下车。他给林伯伯开车门,林浩牵着我的手下了车。
林伯伯走在前面,我们跟在后头,我忐忑不安地挨着林浩,好像马上要上刑场一样。
进门之后,一个阿姨笑脸相迎地走出来,看见我和林浩站在林伯伯后面,她愣了一下,然后笑脸相迎,礼貌又不失庄重地说:“林浩来啦。”
林伯伯回头,眼神落在我身上说:“这是林浩的女朋友,他们晚上留下来吃饭,你多准备几个菜。”
“行,我这就去。”阿姨说。
“再给他们泡点茶。”
“好。”阿姨说完之后,麻利地忙活去了。
“坐吧。”林伯伯指着客厅的沙发说道。
我傻傻站着不动,林浩拉我,我才跟他一起坐下。
我们的手还像上车前那样,打过胶似的黏在一起。
林伯伯盯着我们的手说:“牵这么久,不嫌累的慌。”
我连忙缩回来,平平顺顺放在膝盖上。
“你是梧桐大院那个孩子?”林伯伯问我。看来他对我跟林浩谈恋爱知道一点。
“是的,林伯伯。”我毕恭毕敬地回答。
“也在东州大学?”
“是的。”
“本科还是读研?”
“大四,准备考研。”
“准备考哪个学校?”
“考传媒大学。”
简短的一问一答之后,林伯伯看了看我身旁的林浩。
“回陵江也不知道来看望看望你爸,要你这个儿子有什么用。”比起跟我说话,林伯伯对林浩的口气就严肃多了。
“你堂堂一个市长,每天有那么多事要忙,我怕我的看望对你来说是一种打扰。”林浩挺起腰板大声回答,似乎不准备跟林伯伯平心静气地聊天,而是准备跟他进行一场语言上的战斗。
林伯伯嘴角动了动。“不要学你妈那么刻薄地说话。”
“我妈说我的刻薄随你。”林浩反击道。
父子俩对话的时候,各自盯着对方的眼睛,空气中弥漫着硝烟的味道,让我感到窒息,我以为他们会因此争吵起来。这时,阿姨端过来几杯泡好的茶放到我们面前。
“注意你的说话态度。”她送茶给林伯伯时,对林伯伯说道。
林伯伯手一挥,阿姨便端着托盘又离开了。
“回县里看望外公外婆了吗,身体怎么样?”林伯伯端起茶喝了一口,冷静地问。
“挺好。”
“你妈呢?听说她的生意越做越大,酒店开到陵江来了。”
“你不也在陵江吗?她喜爱钱财,生意做得风生水起;你贪慕权力,官位步步高升。你们各得其所,所以当年离婚的决定是对的。”
林伯伯顿时脸色铁青,但他没有发火,只是又喝了一口茶,连同儿子对自己的怨恨一同咽下去,吞进肚子里。
我带着谴责的目光看了林浩一眼,对他总是这么反唇相讥地跟林伯伯讲话感到不满。
“你跟赵江海儿子合伙搞的那个地产公司怎么样?成立才几年,三个项目在建,土地和资金是不是通过正规渠道来的?有没有打着我的旗号搞特殊?”林伯伯又问道。
林浩露出一丝嘲弄的微笑。我立刻偷偷碰了碰他的脚,提醒他别再那么阴阳怪气地回答。他看了看我,对林伯伯正色道:“不算合伙,只是投了一点闲钱,没有参与公司的任何运作。每个项目的拿地、建设、销售,包括财务等所有流程都合规合法。虽然有三个项目,但是前两个项目的体量都很小,建设周期短,施工方又是赵伯伯的建筑公司,进度自然更加快些。目前柔安大力发展新城,消费需求旺盛,房子一经入市,卖得很快,加速了资金的回笼速度,公司的流动资金一直都比较充裕。”
“至于有没有打着你的旗号搞特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