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风声,如泣如怨。 卢通站在洞口,凉风吹起衣袍下摆,露出一对浑如铁铸的小腿。 皮肉起伏如同山峦,最外面一层极细密的鳞甲,在月光下闪烁着如水般的幽暗光泽。 脚掌短、粗、厚,像两个并拢在一块的驼趾状小黑山。 化妖,麒麟腿。 只需稍一发力,就能达到《麒麟传》中所描述的动静由心、轻重由心。 他站在洞口。 洞内一片黑暗,源源不断地吹出凉风,风速时快时慢,其中夹杂着痛叫、吼叫。 许久之后,一股急风涌出,洞内突然安静下来。 一阵窸窣声靠近洞口。 卢通取出照明宝珠。 一片明亮白光洒下,前方不远处一个血人正朝洞口爬来。 血人爬出洞口,左右看了下,又用鼻子闻了一下,勐地抬起头吼道:“你没有杀他!” 卢通蹙了蹙眉头。 万喜身上的一袭紫袍变成了破烂布条,透过布条可以看见一条条尺长的伤口。 伤口两侧,一根根赤红肉须互相攀爬,试图愈合伤口。可是受伤太多,无力愈合伤口。 “给我血!” 万喜突然出手,伸手抓住左腿,探出头一口咬下。 卢通眯了下眼睛,提膝、弹腿,小腿化为一道黑影踢入万喜怀里。 “噗。” 一声闷响。 万喜应声飞起,撞到假山上,又重重地摔到地上。 洞内依然在吹出凉风,几片破碎布条随风飘落。 他抬腿走过去。 万喜倚靠在石头上,随着卢通一步步接近,整个人缩成一团,大声道:“你答应过的!” 卢通站在假山前,问道:“蒙大河呢?” “死了。” “欲鬼呢?” “在里面。” 他点了下头,伸出手臂,右手握拳。 四根指尖插入掌心,用力一划,摊开手掌,掌心已经割开四条小口子。 鲜血滴落。 浓郁血腥散开,其中混着十分浓郁的草药芳香。 万喜立马爬出两步,伸出脑袋、张大嘴巴,接住滴落的鲜血。一双大眼睛瞪得滚圆,死死盯着掌心伤口。 卢通点了点头,道:“这才对。以后记住了,只能等、不能抢,明白吗?” 万喜一心只顾着接血,没有任何反应。 卢通吐了口气,手掌微拢,伤口一一闭合。 万喜神色焦急,眼中燃起一道怒火。 卢通盯着她,问道:“明白了?” “明白!” “明白什么?” “只能等,不能抢。” “不错。” 他笑了下,展开手掌,鲜血再次涌出。 万喜赶忙仰起头接血。 几息后,万喜用余光瞥了一眼,试着嘴巴凑上去一些,几乎碰到手掌; 几息后,又瞥了一下,伸出舌头舔掉鲜血; 几息后,一口咬向掌心…… 卢通面无表情的看着洞内。 片刻后,万喜身上的伤口纷纷愈合。 他扫了一眼,道:“好了。” 万喜拖延了两息,从掌心抬起头,舔了下嘴唇,神色十分不舍。 卢通抬起手掌。 掌心内的四条小口子,已经被万喜咬成了一大条,伤口两侧缺皮、少肉,像是被锯子反复锯过。 …… 洞内,寒风刺骨。 卢通绕过拐角,一步迈出,脚掌落下耳边响起一声清脆的“卡吱”声,低头看去,不禁童孔一缩。 地上,白骨森森。 粗细不一、长短不一、样式不一的人骨,密密麻麻地铺在地面上,一层层堆起来完全盖住地面。 吹了许久寒风,没有丝毫寒意,此时却不禁心头一寒。 前方,一股黑风在洞内旋转吹拂。 卢通取出鬼血引入眼中,几步走入风中,寒风更寒,吹在身上隐隐有针扎般的刺痛、又有蛛丝般的缠绕。 “什么东西?” “头发。” 万喜跟在旁边,右手挥了一下,手掌里抓了一把头发,有黑、有白、有灰、有长、有短…… 他轻轻吐了口气,继续朝前方走去。 洞窟中央,摆了一把靠椅。 万易坐在椅子上,脚下踩了一具尸体,手中捏着一只欲鬼。 蒙大河死了。 脑袋被万易踩在脚下,心口被掏空。 小腹也是空的。 胸口以下,肚子内没有脏腑,而是蜷缩着一具瘦弱枯骨,形状如同胎中婴儿。 他过去蹲在尸体旁,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万易端坐不动,抬了下眼皮,道:“鬼躯,这只欲鬼在蒙大河肚子里祭炼鬼躯。” 卢通点了下头,看向万易。 两人一个蹲着、一个坐着,对视了一会儿。 万易站起来,笑着道:“师兄坐。” 卢通坐到椅子上,环视一周。 周围岩壁上钉了几十条锁链,大部分锁链上都拴着尸体。 有的死了很久,身上的衣服已经风化。 有的才刚刚死去,瘦骨梭梭的残尸上,露出一些白色骨茬、红色肉丝。 “这又是怎么回事?” “蒙大河绑来的人全都被困在这里,活生生的饿死。” 耳边风声微微,风中头发摩擦发出“梭梭”怪响,像是死人在咒骂。 卢通脑海中浮出一副画面:蒙大河坐在椅子上,几十个忍饥挨饿的男、女、老、幼看着他,发出各种咒骂、哀求、呻吟等。 “不是修炼邪法?” “不是。” 他眉头渐渐皱起,道:“把不想干的人饿死,对他有什么好处?” 万易也不知道,伸出手臂,道:“说吧,主人问你话呢。” 欲鬼,一个枯瘦老头。 “蒙大河喜欢看别人挨饿。” “为什么?” “他也这么饿过。当年蒙大河在粮行当伙计,遇到起雾陷进地底下,在下面埋了近两年才出来。” 卢通挑了下眉头,道:“两年都没饿死?” “有东西,还压了一车粮。还有……还有几个人。” 他眼神一闪,沉默不语,片刻后问道:“你什么时候缠上他的?” “也是那次。” 卢通点了下头,道:“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