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英城里,没有人敢得罪一页宗。 最起码卢通没有见过,也没有听说过。 蹄子、鸟毛害了不少修士,但一旦碰到与一页宗稍微沾些关系的修士,连害人的念头都不敢有。 与一页宗的仙长有关,由不得苦美芹不慎重。 卢通明白苦美芹的担忧,取出一封信递过道:“苦药师,这件事对仙长有利无害。这封信,麻烦帮我交给仙长。你若是不放心,可以先看一遍。” “冒犯了。” 苦美芹接过没封口的信封,抽出信开始仔细查看,不放过任何一个字眼。 一炷香后。 苦美芹长吸一口气,瞪大眼睛看着卢通,神情极其复杂。 这封信,字很多,但是内容十分简单。 卢通大致介绍了最近的所作所为,从千穴山、到虎口关的每一次拼杀。 当然其中略去了血甲虫等细节。 最后表明心意,仙长若是需要,他愿效死力。 苦美芹一直以为卢通是个略有头脑的茶馆掌柜。 看完信之后,心情久久无法平静。 “卢……卢掌柜,我明天就去送给仙长,但是这位师姐是个炼丹师,恐怕不需要……护卫。” 苦美芹本来想说不需要妖卫。 但是考虑到妖卫的地位比普通护卫低一等,所以改称为护卫。 卢通点头道:“事在人为,麻烦苦药师了。” 世间事,除了钱难赚、不成仙会死外,再没有十成十的东西。 能不能成,试了才知道。 …… 回到茶酒馆。 看见大憨,卢通立马想起了之前答应过,要带他去拜师。 “大憨,过来。” 走到桌边坐下。 卢通问道:“那个教你刀法的屠夫,是什么人?” “老韩头,很好。” “他家在什么地方?” 大憨闭上嘴巴,不开口。 卢通明白,这是他不知道的意思,又问道:“他喜欢什么?酒、茶、刀?” 大憨仍然闭着嘴巴。 卢通叹了口气,最后问道:“在什么地方能见到他?” “菜市场,猪肉摊。” “行,你去招呼客人。二虎,跟我去菜市场买菜!” …… 第二天早上。 卢通叫上大憨,道:“走,去拜师。” 昨天在菜市场打听了一下。 没费什么功夫,就从几个嘴碎的摊贩那里摸清了大憨师父的底细。 老头子,起码八十岁往上了,熬了一辈子才到练气中期。 没钱、没老婆、也没有娃。 年轻时开始杀猪,杀了大几十年,现在还在菜市场杀猪、卖肉。 除了穷、丑、矮、脾气臭以外,摊贩们没有说其他的坏话。 在卢通看来,这些不算什么缺点。 穷是命苦,丑、矮是天定。 至于脾气臭。 一个天生注定命苦的人,脾气臭才正常。 菜市场人很多。 叫卖声、砍价声、猪叫鸡鸣声,不绝于耳。 大憨挑着担子,跟在卢通后面。 一个肉摊前,几个人正在买肉。 肉摊后面站着一个老汉。 老汉高不到五尺,光着膀子,胸前挂着一个沾满油渍的皮围裙。 皮肤黑中透红,脸庞、双臂、后背凸起一条条肉筋。 卢通和他对视一眼,走到旁边等着。 “走、走、走!今天不卖了!” 老汉放下刀子开始撵人。 “诶,我肉都挑好了,你凭什么不卖?” 最前面的小丫头,指着老汉的鼻子尖声叫道。 小丫头是大户人家的丫鬟,一身绣花衣,又精致又干练。 老汉根本不搭理她,拿过盖肉布,在半空甩了一下,把整个案板盖住。 “你!” 盖肉布上油多、肉沫多。 小丫头被洒了十几个油点子,脸上还沾了一个肉沫,原地跳脚道:“好你个杀猪的,弄脏了我衣服,把你卖了都赔不起!” 说着就红了眼眶。 很明显,不光杀猪的赔不起衣服,她自己也赔不起。 丫鬟的衣服是主家的。 卢通摇了摇头,递过一块碎银子道:“菜市外面,曲柳街入口有家衣铺,去找店老板施展一套净衣法术就好了。” 小丫头愣愣地看着卢通。 卢通把银子塞进她手里,笑着道:“趁眼眶还红着,快点跑过去,说不定店老板一时心软,不收你的银子。” 小丫头抓住银子,拔腿就跑。 跑出两步,又转回来深深地鞠了个躬道:“谢大伯。” 大伯? 卢通站在原地,用手摸了摸脸,心中有些落寞。 …… 旁边。 老汉走过来,大憨咧着猪嘴招呼道:“老韩头。” “他是谁?” “头儿。” 卢通甩了甩脑袋,挤出笑容道:“韩前辈,在下卢通,良妖茶酒馆的掌柜。” 老韩头看到扁担,直接问道:“这里面是什么?” 碰见直脾气,卢通也省去了客套的说辞。 “拜师礼。大憨想拜您为师,所以我专门带他过来拜师。” 老韩头脸上的肉筋抖了抖,道:“走,回家。” 菜市场的铺面干净又整齐。 但是拐进一条小巷子,走到铺面后面,却是另一副景象。 通道十分狭窄,地上满是烂菜叶、鱼鳞、血水等。 空气中充斥着一股难闻的腥臭味。 两边挤满了低矮房屋。 这些屋子用料各不相同,有木头、铁片、砖瓦、防水布等。 不过看起来都是一样的破烂。 走进巷子深处,老韩头推开半扇门板。 “到了。” 房间里很小,但是并不破烂。 因为实在没什么东西,可以用来破的。 九尺见方的房间,只有一张石头垫起来的床板、一床被褥、一张桌子。 还有一把已经生锈的杀猪刀。 房间里没有椅子。 老韩头站在床边,脸上的肉筋绷得更紧了。 “走,去我杀猪的地方,那里宽敞。” 卢通摇头道:“不必,这里就很好。再宽敞的地方,我们三个加起来也占不了半丈。大憨,把东西放下。”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