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田阵平想都没想,一把抓住了这张纸。
一瞬间,被汗水打湿的头发、幼驯染从听筒那端传来的失真的话语、炸/弹跳秒的滴答声迅速在脑海中闪回,他抬头想去看纸张飘落的源头,却看到高楼上渺远的火光在他的灵魂深处猝然绽放。
手中的纸被他攥成一团。
————萩原!!
他用力挥出一拳,将幻觉打散。
眼前的景象回归于黑森林勉强拼凑出的建筑内部。
建筑内部的空间不大,也就和警视厅搜一的办公区差不多,但没有任何东西,十分空旷。
松田阵平深吸口气,循着声音转过身,看到面前出现一个不比公文包大多少、四四方方的东西,透过包裹着它的粘稠的气息,他隐约看出了它的模样。
——一台传真机。很普通的款式,在警视厅每天都能见到。
传真机嗡嗡地工作起来。它慢吞吞地吐出一张纸:调职申请,上面贴着的照片正是松田阵平本人。
调职申请落在地上,被他捡起来。原本被方才记忆闪回搞得呼吸紧促、浑身冷汗的男人在看到这张纸后反倒有些不屑,很快冷静下来。他扔开已经被他揉得不成样子的【3】,哼笑一声。
“如果这就是你选择激怒我的方法……”
传真机吐出的第二张纸是松田阵平常看的那部卷宗的第一页。紧接着,它吐出第二页第三页,吐完了一整部。然后,它又吐出一张和之前一模一样的调职申请。
松田阵平身上没有揣着工具,但他想徒手拆碎一台传真机也不难。他上前挥开传真机周围的气息,挥手时不知怎的好像从那些气息中获取了一些信息。
【传真机的工作原理】
【墨水由40%水、25%颜料、15%甘油……混合而成】
【传真机信号的接收和发送】
这都什么东西?
松田阵平怔了怔,随后感觉大脑一阵昏沉刺痛,好像熬了两天一夜没有休息似的。他两腿打晃,连忙撑住膝盖站在原地缓了缓。
嘶……这些都是和传真机有关的【知识】?
那我能从这些气息里了解到那个炸/弹犯的意图,或者解决现在这种境况的办法吗?
说不定真的有,但不确定性太高。拜刚才涌进脑子里的那些信息所赐,他感觉现在脑子很累很痛,要不是环境不允许,绝对两眼一闭就能昏睡过去。然而收获就是,他现在对传真机的工作原理无师自通了。
简直是血亏。
如果为了试探这种需要撞大运的事情而失去行动能力,他绝对不会原谅自己的。但是现在,他无法突破气息的封锁直接触碰到传真机,空有一身力气难以施展。
……怎么办?
传真机吐出一张纸,擦着松田阵平身边飘过。他转身捡起,本以为又是调职申请,结果是一张心理评估报告,被评估人是松田阵平,上面一片飘红。
最开始那两年好像真的被勒令做过几次。
只不过他当时草草看了两眼就喂给碎纸机了,他自己的情况自己心里有数。后来那帮人也不叫他去做了,应该是适应了,双方都。
他感到匪夷所思起来。
这传真机嘴里还能吐出什么来??
传真机又吐了半天废纸,终于让他等到了第二张数字,【2】。
它兢兢业业地工作,吐出一张又一张和松田阵平有关的纸张。打印的速度逐渐加快,纸张和油墨似乎永远也用不完,那些热乎的白纸违背了物理规律高高飘起,落得到处都是,将整个地面除了松田阵平脚下的位置都铺满,在漆黑的空间中如同下了一场纷纷扬扬的暴雪。
他在这些纸张里又找到几篇罪犯侧写、他自己分析这起案件时在草纸上写写画画的内容、还有复刻炸/弹结构的手绘图纸。然后是在他胡乱翻找时不小心被埋到下面的【1】。但是,重复的纸张更多。
这些详细琐碎到松田阵平自己都记不清楚什么时候诞生的纸张就这样一张一张、一页一页地拼凑出他这四年来与这块沉疴痼疾纠缠不清的生活。
纸张的厚度已经盖过他的脚背,他不禁想:
距离那一天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了吗?
……应该快结束了吧,按规律来说,最后一张纸应该是……
传真机吭哧吭哧地喷出几张卷宗,让它们哗啦啦地飞向半空,然后沉寂下来,不再打印纸张。
松田阵平耐心等待。
片刻后,传真机再一次发出工作的噪音。一张纸以比之前缓慢得多的速度被一点一点吐出。他伸手将他拿起,上面并非数字【0】,而是一串不明所以的暗号。
啊啊,在一边挑衅一边用着敬语呢。
还真的会有啊,关于未来的预言?
松田阵平只是把这段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即使大脑已经疲惫到开始靠毅力坚持工作了,他还是很快判断出暗号所指的两个地点。
刚刚思考完毕,眼前的景象一花,他还以为自己疲惫到开始晃神了,结果眯起眼睛定睛一看,眼前的景象忽然变成了一个狭窄到不足两平米的小空间,像是方才的空间忽然缩小了几十倍,只为了将他和传真机贴脸关在同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