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物?尚且能?自?己苟活一阵,可伤重的邬长筠拖不得,再不处理伤口、用药,将命不久矣。
二丫躺在她旁边,不时伸手去探她的鼻息,
一日,两日,三日……直到第四日上午,外面?忽然依稀传来些?人声?。
二丫赶紧爬上梯子,耳朵贴着地窖门仔细听,他们说的是中国话!她赶紧呼救,用力捶门,声?嘶力竭地喊道:“救命——这里有人——救救我们——”
脚步声?越来越近。
外面?的人问:“你在哪里?”
“这里!”二丫竭尽全力一边敲一边喊:“水缸下面?!”
两个当?兵的把胡奶奶的尸体扛出来,小心?放在一边,再去挪开?缸。
打?开?门的那一瞬间,刺眼的光照了进来,二丫闭上眼,差点坠落。
一只手拉住她,将人拽了出来。
她彻底撑不住了,紧握着男人的手:“还有一个!”
……
他们用担架抬着邬长筠出去。
光照在她的身上,却像刀子一样,割着寸寸冰凉、麻木的皮肤。邬长筠半眯眼,瞥向抬自?己的人,看不清眉目,只有个模糊的轮廓。
他说:“你安全了,别怕。”
邬长筠昏沉地闭上眼,又缓缓睁开?,想问些?别的,忽然看到一张白?布下盖着一具尸体,只露出一点儿?鞋头。
她抓住男人的手,想要下去,一个翻身直接摔在地上。
男人赶紧扶起她:“你不能?再乱动了,我们带你去治疗。”
邬长筠无力地推开?他,朝那尸体爬过去,一把掀开?白?布,看到她脸的那一刻,愣住了。
是那日与自?己同坐在门口吃红薯的小丫头——麻子。
只不过,死透了。
邬长筠呆滞地注视着冰冷的尸体,脑子里像装了个电台,不断从双耳发出漫长的电流声?,掩盖了周遭所有的声?音。
她送麻子的项链没了,脖子上有一道细细的勒痕,项链应该是被硬生?生?扯下来的,再往下看,她的衣服被撕碎,下.身赤.裸,两条腿都是血。
邬长筠赶紧为她盖回白?布,双手微颤,落在她如冰块的脸,觉得自?己快喘不过气?了。
她大口呼吸着,手臂无力,整个人伏下去,趴在麻子的肩头,像是有股气?流在体内不断流窜、膨胀,从脑袋到胸腔到腹部……每一块都快炸了。
村子被洗劫一空,只剩村口两个年?迈的老人幸存。
邬长筠和二丫跟着军队离开?,听说他们是游击队,要去加入新'四.军。
无论去哪里,邬长筠都不想留在这里了。
卫生?员帮她处理好了伤口,因为麻药紧缺,注射量不够,硬生?生?切掉那些?腐烂的、流脓的坏肉。她从始至终一声?没吭,手指死死掐着手心?,快掐出血来。
大家都说,她能?忍,也命大,能?撑这么多天,简直是奇迹。
二丫默默坐在她旁边,缩成一团,目光空洞地盯着自?己的脚。
车子缓慢驶离,邬长筠目光涣散,望着远去朦胧的村落发呆。
最?后一丝清醒的意识里,浮现出很多人——麻子、胡奶奶、林生?玉、师父、杜召……
昏迷的几天,邬长筠梦到过师父很多次,梦到他把自?己从寺庙带出来;梦到他一招一式教自?己戏上的功夫;梦到他红着脸骂自?己的场景;梦到与他的最?后一面?……
也梦到过林生?玉,邬长筠自?认是个生?性凉薄的人,一个助理并不值得耗费太多心?神,可能?是林生?玉的名字同师父太像,添了亲近感?,也可能?是她最?后的姿态与无畏的灵魂触动了自?己……
可她却从未在梦里见过杜召。
她很想在梦里见见他。
哪怕一次。
……
十天前。
杜召一直没与杜兴的部队会和,他率残部受编进第八十八师,撤到南京后,负责防守中华门,在城门内外构筑工事,与日军激战。
二十米外的护城河边布满战壕、铁网和机枪阵地。
日军攻势猛烈,守军坚守城门,伤亡惨重,南面?的雨花台更是昼夜血战、尸横遍野。
为阻挡日军渡河,城门前的桥被炸断,日军想方设法进城,敢死队一波波冲上。
我军顽强阻击,数次将敌军击退。
日军派以增援,火力更猛,配合炮弹对城墙轮番轰炸。
杜召去打?了个电话,要求增兵,却被上级骂了一顿,让他立马撤退。
白?解站在他身后,虽没听见电话里说了什么,但见杜召的表情,仿佛要吃人。
这些?年?,尤其这一年?,他时常看杜召骂人,却头一回听他连娘带祖宗的一串脏话,把对方骂个狗血淋头。
杜召直接摔了电话,连线都给拔了。昼夜未眠导致眼里布满红血丝,黑泥混了血糊在脸上、脖子上,浑身没有一块干净的皮肤,咬牙道:“走。”
白?解跟上去。
血战多日,日军不断增兵,今天,就算他们三头六臂,也无法抵挡上千师团和无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