蛰龙山平顶之上,众仙也与世间凡人一般,几乎人人都经受了一番灵雨与仙音的洗礼。
闻听道音在耳边响起时,天仙与武道宗师们都惊呆了,在场的真仙武圣也同样无人不惊。
耳畔的道音其实相对于眼下蛰龙山平顶上的超一流高手们而言,终究是过于朴素浅显了些,但正所谓闻道不必有深浅,朴素的东西有时候也有一种返璞归真的美。
众人一边淋雨,一边闻听道音袅袅,一时间竟也有一种身心神魂都受到洗濯的沉醉感觉。
雨点噼里啪啦,蛰龙山平顶上,众人皆是静默无言。
直到一刻钟、两刻钟过去,忽然云收雨歇。
便听人群中有人长舒一口气,叹道:“苦修两千载,一朝行差踏错,终不过是还道于天而已。”
有人皱眉看过去,更有人当即问:“倪州牧,你这是什么意思?是怨怪宋仙子斩杀了那人奸不成?”
原来方才忽然感慨出声的,正是朝廷的州牧倪桦!
倪桦被这么一问,立刻跨步上前,来到湿漉漉的宴厅中间,衣摆一掀,他便礼仪周全地跪下了。
“仙子锄奸惩恶,布道天下,下官岂能有半点不满?”倪桦仰首跪拜,胸怀激荡,“下官只有崇敬,只有感激,只有羞愧啊!”
说到这里,他眼中竟是含了晶莹,泪花在他的瞳仁间闪烁,他又伏跪在地,感动到带了哭腔说:
“若非仙子高义,手段超越仙神,我等只怕至今还要被那虫族金丹的诡计蒙在鼓里呢!是宋仙子,虽有立地屠龙之力,却偏怀菩萨仁善之心。
对我等无知之人亦是细心引导,苦心教诲。九州幸有宋仙子啊!”
他含泪高呼,又拜三拜。
这般举动,直叫方才皱眉问他之人看了个瞠目结舌。
好家伙!真是好家伙!
不愧是混朝堂的,你当他言语无状,还想着说句公道话,呵斥他几句,结果人家就在这等着呢。
何谓欲扬先抑?何谓乾坤倒置?
可算是被这倪桦给玩明白了!
不信你再看,经过这一遭,谁还能说倪桦先前口口声声为七玄真人辩论,是背叛人族之举呢?
没看人家如此忠心耿耿吗?
至少,在场这些高手中,能做到像倪桦这样低姿态,说跪就跪的人,大概也没几个。
因为大家多半都还是要脸的……
宋辞晚笑了笑,道:“你起身罢,不必多言。”
说着,她从首位上站起来。
这一起身,在场众人无不紧张,众人目光立刻跟随着她。
宋辞晚抬脚移步,来到了碧云仙子那個暗金色的牢笼前,这笼中,如今还困着两个凄惨无比的人。
粟娘与嵩哥倒在笼子里,四肢全无,胸膛以下也都被他们自己斩去了,形貌凄惨到甚至比人彘都还要可怜。
若非二人皆为武道宗师,寻常修士的躯体要是被斩成这样,只怕当场就都死了。
而纵然是武道宗师,这种重伤也很难说还能活到几时。
毕竟他们最糟糕的点不在于四肢俱无,而在于胸腔以下,丹田也被他们自己斩去了!
没有了丹田,宗师也如无根之木,就是个高等残废。
此刻两人头靠着头地倒在一起,皆是眼神空洞、脸色惨白地将脸对着金色笼子的笼顶。
宋辞晚走到笼子外时,粟娘挣扎着动了一下。
“呵……”一边动她一边嗓音嘶哑地笑了,“宋仙子,我与嵩哥,与那位不同,我们两个、我们……我们舍得下肉身,我们不怕死!”
她身躯挣动片刻,最后却是哪里都动弹不得。
粟娘便索性不挣扎了,她又脱力般躺着,“呵”一声笑说:“我们纵死也是人,躺着死也比跪着死好,哈哈哈……”
笑着笑着,两行冰冷的眼泪从她惨白的脸颊滚下。
粟娘又问:“嵩哥,你恨我吗?”
嵩哥与她头对头躺着,残破的身躯一动不动,她提问了,他便道:“当初服丹的决定是我与你一起做下的,谁也不曾逼迫于我,我又怎么可能恨你?”
顿了顿,他又说:“粟娘,你知道的,不论是什么模样,我总归与你一处,如此便也罢了……”
这般说辞惹得粟娘眼角又是一片泪水淌下。
宋辞晚在旁边看了片刻,问:“你们的筑基丹从何而来?因何服丹?”
这一次是嵩哥先回答了宋辞晚,他道:“不瞒仙子,筑基丹得自莽山柴青,柴青兄与我和娘子皆是好友,半月前自言自己发现了长寿秘诀。
他敞开经脉任由我与娘子检查,我们发现他的体魄与生命力确实比之从前长进至少十倍。他又告诉我们筑基丹无害,不过是在武道修行的体系上再多修一门金丹法。
这世上仙武双修之人又不是没有,倘或仙武双修便能增寿十倍百倍,我与娘子又有什么理由不去修呢?”
说到这里,嵩哥虚弱地咳嗽了一声,又道:“我们修行金丹法之前,实在是不知筑基丹中原来竟包藏虫卵,倘若知晓,便应当明白,所谓增寿不过是一场骗局。
赠的又何尝是我们的寿?那分明是虫族的寿!呵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