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1章 此世没有童话,但有神话(1 / 2)

宋辞晚的识海中,除了神明与三昧真火,还有心魔种子,以及许多字诀在环绕流转。

此刻的识海,便仿佛是一座巨大的熔炉。

心魔种子是薪柴,三昧真火是火焰,华夏字诀流转其间,仿佛满天星辰,在围绕着最中心的那一颗主星,旋转、吸引、往复……

而其中有一颗细小的星辰,则在众多字诀星辰的推拉牵引之间,终于朦朦胧胧,从模糊到清晰,从微弱到光亮,从颤抖到稳定——

它完完全全地现出了全貌。

这的确是一个“生”字,“生”字轻盈流转,所过之处,“山”、“川”、“雨”、“雪”、“木”、“林”、“明”、“光”等文字,尽皆景从。

仿佛小行星在围绕大行星,一个大的星系中又有小的星系诞生了。

神秘、神奇,又神圣,令人莫名震撼,莫名感动。

宋辞晚心中种种情绪涌动,天地秤则浮现在她身旁,不停地收取着一团又一团,宛如倦鸟归林一般飞速投来的情绪气团。

杜怀宁郑重行了大礼,磕了三個头,宋辞晚一边默默咀嚼着识海中的“生”字,一边又对着他轻轻点了下。

“生”字诀化作一团朦胧的光符落在他身上,杜怀宁惊讶地抬起头,站起身。

他的起身有一部分是自主的,还有很大一部分却分明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托举了。

当这力量落入他的身体时,他忽忽然便从心底里生起了一股向上的喜悦。

大雨还在不停地倾盆而下,好像要将整个天空都给遮蔽。

照常理来说,风雨漫天的世界应该是阴沉晦暗的,但杜怀宁又分明能够从此时的风雨中感受到一种说不出的蓬勃力量。

他的目光又不由自主地转向四周。

县衙正堂那一块明镜高悬的牌匾上,原本悬挂着一面山河镜,如今那面山河镜破碎消失了。

地上还四处散落着一些形状怪异的残损虫肢,原本这些虫肢应该显得十分狰狞可怕才是。

但或许是由于此刻的风雨太过于堂皇浩大,以至于此刻的杜怀宁再看眼前虫肢,忽然就生出了一种“不过如此”的感觉。

回想起此前混乱死亡时种种的情绪激荡,悔恨痛苦,再品味此刻新生,杜怀宁直起了腰。

他痴痴吟叹了一句:“更把浮荣喻生灭,世间无事不虚空。”

吟罢了,他又向宋辞晚抱拳躬身道:“仙子,在下此番经历生死,既有所感,更有所惑,此间疑问,不知可否能向仙子求教?”

宋辞晚道:“你且问问看。”

杜怀宁便说:“从前,我自认为此身渺小,要想实现抱负,便不得不委婉妥协,屈从现世之规则。我以为,即便一时屈从,但只要内心信念不改,主政行事不负治下百姓,这书便不算白读,官便不算白做。可是……”

他的情绪还是忍不住又浮动起来,他尽力压制住语气中的痛苦与迷茫,道:“可是与虎谋皮,终究要为虎所害。前方是深渊,若不踏入则一事无成,倘若踏入又必将万劫不复,害己害人!

仙子,我错了,可是我又该如何是好?”

宋辞晚道:“你不是早前便有过答案么?”

杜怀宁立时身躯微微一震。

那一道“生”字的光芒还在他的身体里流转,推动着他的气脉在奔涌,才气在滚动。亦时时刻刻在提醒着他,他是奇迹复生之人。

死而复生,再活一世!

生与死的界限都能打破,还有什么不能打破?

杜怀宁满腔痛苦瞬间席卷,源源不断,化作滚滚资粮,冲入了他的灵台方寸之间,为他点亮心中信念。

他的声音亦在不知不觉间明朗光亮。

杜怀宁朗声说:“仙子明鉴,世情如潮,吾愿做潮上之舟,在位一日,便承载一地。倘或有朝一日,再遇灭顶之灾,亦不过是舍弃此身,再归来处!

系舟者非我,非天,亦非那头顶大山,殿前牵引,实为百姓也。”

他的情绪激荡,言语不算十分直白,反而用了比兴之法。

但实际上他话语中暗藏的意思还是非常清晰明白的,屈从权贵只能是一时之路,却绝非长久之道。

经此一事,杜怀宁已经清醒认识到,他不可能再依靠谄媚权贵来获取上进之路了。

他必须要与允王府割裂,并随时做好迎接其狂暴打击的心理准备。

在此期间,他身为朝廷命官,只要在位一日,便当尽心为民。

很明显,死而复生的杜怀宁实际上已经有了再度赴死之心了。

这种做法可以说得上是既悲壮又天真,有种童话般的理想主义。

但这也不能责怪他缺乏高超的政治头脑,毕竟放到现实中,杜怀宁的问题几乎可以说是无解的。

权贵不是那么好攀附的,你攀附了又想撇开,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但好在如今这个世界虽然没有童话,却有神话。

宋辞晚一笑,道:“县令有此心,吾当成全。”

她的手伸出来,轻轻触摸身前雨丝,微微笑道:“这漫天风雨,至此也该停歇了。不过区区允王府而已,我去一趟。”

这句话说完,大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