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澜城中,孙郎君口沫横飞地对着悬灯司诸人讲述了昨夜遇诡之事。
尤其是讲到那诡异扮做美人,敲门掏心,眼看他便要身死当场,结果隔壁却忽然飞来一只白鹅。白鹅大发神威,将诡异打了个七零八落,于生死危机中将他给救了。
孙娘子数度想要打断他说话,却都被他无视了。
莫名的,孙娘子觉得这有些不好,便气得想捶他。
不料孙郎君说完白鹅的事,忽然又对着坐在主位的张佑拱手道:“大人,那白鹅大仙救了我们夫妻的命,如今却不知它老人家去了何处。我们夫妻也没别的意思,就是心里有些念想,您这若是知晓白鹅大仙在何处,烦请替咱们转达转达谢意。”
张佑有些意外地看了眼这个孙郎君,随即摆摆手,道:“罢了,眼下无事,你们先回去。记得随时留意你家邻居动静,若是有人回来,或是有鹅回来,即刻便报与悬灯司,有赏,明白吗?”
孙郎君一惊一喜,忙拉着他妻子一起谢过张佑等人。
很快,孙郎君夫妻回家了。张佑等人又在宋家宅子里转了一圈,并在不起眼处留下几张符,随后也快速离开。
平澜城,南郊。
宋辞晚与高小郎低声告别,高小郎有些不舍道:“宋姐姐,我送给你的笔刀,曾与我相伴千年。哪一日你若是有事,可以折断笔刀,任何时候我都会出现在你面前。”
“不管有什么事情,你叫我做,我都会做到!”他认真承诺。
宋辞晚只微微垂下眼来,伸手抚了抚他圆滚滚的小脑袋,然后给了他一把阴魄珠。
这些阴魄珠加起来足有五六十颗,算是宋辞晚目前手头上全部拥有的阴魄珠了。
她又取了一荷包的碎银和金豆子给高小郎,还给了他十颗修行界的通行货币元珠——元珠只有十颗,倒不是宋辞晚小气,而是她手上元珠也剩不了几颗了。
宋辞晚现在正处在一个说穷不穷,说富裕,但似乎又很穷的状态。
她的天地秤中其实收藏着不少好东西,有法器、有奇物、有丹药、有符篆也有各种材料。
但这些东西一时间却并不是那么方便变现,此外还是那句话,她天地秤里的东西随机性太强,有很多东西好是好,却不见得能符合她眼下的需求。
真要解决这个窘境,宋辞晚还需要有一个稳定的生财之道。
她又在天地秤里翻了翻,没有翻出什么诡异能用的法器,倒是翻出了几枚祖龙铸钱。
宋辞晚顿时心中一动,她立刻将天地秤中剩余的六枚祖龙铸钱都取出来。她每次抵卖元寿珠换取祖龙铸钱,都是有需要才抵卖,并不会一股脑全卖掉。
因此祖龙铸钱现在只剩了六枚,元寿珠倒是还有很多。
六枚铸钱摊开在宋辞晚掌心中,高小郎见了立刻就瞪大眼睛张开嘴巴,晶莹的水珠从他嘴角流了出来。
嘴角的湿意惊醒了他,高小郎抬起手连忙擦掉嘴角口水,红着脸低下了头。
宋辞晚不由一笑,她问:“小郎,我瞧你对这铸钱十分在意。此物对于你们而言,可是有什么特殊功效?”
她以为高小郎会给出一个什么明确答案,岂料对方却只是咽着口水,面带羞惭道:“我也不知,宋姐姐,我只是感觉到,这些铸钱对我有特别大的吸引力。”
说着话,他又抬起眼睛看了一眼那把铸钱,口水再次哗哗地流,咽喉深处,触须若隐若现。
高小郎连忙伸手捂住嘴巴,红着脸紧闭了双眼。
天地秤浮现,采集到一团气:【小城级诡异幽精,羞惭、迷惘、不舍,一斤五两,可抵卖。】
宋辞晚哭笑不得,她拉起高小郎的手,将六枚铸钱放到他手心里。
高小郎的手顿时就好像接了个烫手山芋一般往后弹,宋辞晚连忙一用力,神通道术力大无穷施展开来,高小郎纵是小城级诡异,这猝不及防之下,竟也无法挣脱。
高小郎诧异地看了宋辞晚一眼,宋辞晚道:“我不缺这个,你拿着就是。”
她将六枚祖龙铸钱塞进高小郎手里,随即又抚了抚他圆滚滚的脑袋,说:“小郎,你是个好孩子,此去山长水远,我虽不知你要去向哪里,但我相信你永远会坚守自己的是非善恶。”
高小郎仰着头,手里攥着那六枚祖龙铸钱,呆呆地看着宋辞晚,眼眶里有着微微的晶莹。
宋辞晚笑了笑道:“去吧,人的皮囊也并不是那么重要。有些人虽有人身,可心是黑的,既不如妖魔,也不如诡异。而有些人即便身化诡异,但只要人心还在,那就永远是人。小郎,只要你还在,高家就没有灭绝,后会有期。”
她抱拳拱手,高小郎便连忙也抱拳回她一礼。
天地秤浮现:【小城级诡异幽精,惆怅、迷惘、不舍,二斤三两,可抵卖。】
高小郎说了一句:“宋姐姐,后会有期!”
话音落下,他转身离开。
南郊的山林绵延而长远,高小郎小小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树木掩映间,仿佛从来不曾来过。
宋辞晚极目远眺,亦难免生出些许惆怅。
修行之路终究是一场告别之旅,旅途风景再好,也总归都要互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