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辞晚消失在了镖队中,是她自己主动离开的。
人前显圣是挺爽,可惜爽完后要面对的许多事情却必然很麻烦。
宋辞晚自认为现在的自己还弱得很,因此与其深陷在世俗的光耀中,不如及时抽身离去。
手一抹,变张脸,便又是另一个人生!
宋辞晚不知道的是,就在她离开后,镖队中段,混迹在人群中的洛三爷掐着手指,苦恼地皱起了眉头。
他发现,他竟算不出宋辞晚的来历与去处!
洛三爷一手摩挲腰间葫芦,一手在身前的车辕上徐徐敲击。
葫芦忽然微微一动,一道只有洛三爷本人能够听见的细幽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带些尖锐与嘲笑:“有些人可真有意思,不论见着什么,都必定要算个来龙去脉,否则他心里不舒坦。你还算,你倒是算试试呀……你算不出来的!”
洛三爷顿时微微变色,传音道:“是你在施术蒙蔽我的感知?”
葫芦中的细幽声音嘻嘻笑道:“是又如何?你来打我呀,嘻嘻……”
洛三爷:……
每日都要被这调皮家伙气上一气,早晚气死得了!
苍灵郡,平澜城以南,穗元城以北,广大的秀丽山川间,却有一名狐妖在山野间漫步而行。
他身着一件古朴的大袖道袍,虽则是狐首人身,却自有一股温文气韵,瞧来十分和谐,竟仿佛是山间精灵,而非人间妖怪。
他的步速似慢实快,每走一步间他的身形都会轻轻一闪,这一闪,他整个身躯就到了百丈之外。
这种奇妙的场景却又不曾惊动山间任何生灵,狐妖越走越快,一开始还只是一步百丈,到后来就能够一步三百丈、五百丈、甚至是上千丈!
那些奇峰秀壑,瑰丽山川,在此时此刻狐妖的脚下,竟都仿佛成了微小的模型一般。
眼看再走几步,狐妖就要走入平澜城中,忽然那前方云起处凭空走出了一道身着七星道袍,手中拂尘猎猎生风的挺拔身影。
此人踏空而行,一步也有数百丈,瞬间就拦在了狐妖身前。
“涂山氏,前方平澜,非尔所能踏足之地,速回罢,我不与你起争执!”
狐妖飘飘欲仙地停在一座山巅处,也不急躁,反而是拱手微微一礼道:“原来是段星魂道兄,吾在族中曾闻道兄名列万灵天骄榜第三十六位,实在欣羡已久,此番千里迢迢前来平澜,原本也正是为了与道兄一见。”
段星魂,平澜城中叶灵官亲传大弟子,化神期天骄!
他站立云端,拂尘轻动,面不改色道:“你来见我,是为挑战?”
万灵天骄榜,第一位虽是六尾天狐涂山竟,然则这世上又不是所有狐妖都是天狐,也不是所有狐妖都是涂山竟,更不是所有狐妖都能登上万灵天骄榜。
涂山竟,整个狐族也只有这一个罢了。
至于眼前这位涂山氏,他在万灵天骄榜上,名列七十九!
他的名字,叫做涂山克己。
涂山克己彬彬有礼道:“原本在下的确是为挑战而来,然则方才,吾得遇一位先生,先生教我,天之道,利而不害,圣人之道,为而不争。”
“圣贤之言,微言大义,吾虽仅知其皮毛而已,今日却应当实习践行。”
“道兄,武斗难免要伤和气,不若你我今日文斗如何?”
段星魂沉吟片刻,拂尘一挥道:“可。”
……
山巅处,一人一狐盘膝而坐,相对文斗,或论道,或讲法,或演示手段,或暗藏机巧,不多时已是渐入佳境。
风吹过来,却又仿佛是在为这一场无人观看的精彩论斗而暗生喟叹。
这世间,总有太多的瑰丽并不现于人前。
同一时间,宋辞晚接连烧毁数套衣裳,又数度换了面容与身形,才终于在离平澜城约有三十里路的地方停了下来。
这里其实不算荒僻,一边是浩浩荡荡的衡水,另一边是广袤的肥沃田地。
田地间有不少农庄伫立,青色的屋瓦与更远处群山的青影交相辉映,仿佛成了水墨勾勒的田园山水画。
宋辞晚坚守着从镖队学来的几点禁忌:逢林莫入,逢水莫涉。
因此那些野外的僻静之处她根本就不去。
当然,僻静处虽不去,但障眼法却可以施展。
那日月换形术其实又是一门高深的障眼法,宋辞晚便凭借此障眼法幻术遮掩,又用胎化易形之术,给自己捏了张清秀少年的脸。
她换了脸,又利用幻术和两仪护心阵的遮挡,从头到脚将衣裳鞋袜都换了个全新。
最后,她趺坐在原地,一边用入梦大法安抚大白鹅,使其酣然甜睡,一边开始唤出天地秤,清点方才的收获。
方才那狐妖虽离去,天地秤却给宋辞晚采集到了一团奇妙的东西。
【狐惑,结丹期大妖之求索,嗔、痴、悟,一斤七两,可抵卖。】
卧在秤盘上的,是一团青白中隐隐透着紫光的气,宋辞晚只是稍加注视,竟然便生出目痛之感。
这使得她连忙收回目光,一颗心房却是怦怦直跳。
这个东西,一定能换来绝妙之物!
可惜……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