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沅和奶奶坐上去江都的汽车时还有些雀跃,早就受够了在家里吃糠咽菜,江沅现在颇想来一杯甜甜的米酒,吃上一点肉菜。但是没过多久她就快乐不起来了。
车上全是闷臭的汗味,大巴车的车窗有些问题,打不开没法透气,车上后排有个大妈晕车哇的一声吐出来了。
江沅第一次恨自己拥有嗅觉,司机见那人吐到了自己车上开始有些不高兴的说教了。那大妈连声道歉,表示自己会打扫干净。
然而她说的打扫就是找一块烂布把那一块给抹匀了,江沅觉得她也想吐了。
忍住!吐了味道更难闻。
好不容易中间停在了路边休息,那司机应该是和路边小贩认识,拿来了拖把就上去处理呕吐物。
这里东西卖的比平常要贵,祖孙俩什么也没买,就蹲在路边啃馍馍。
奶奶还从兜里翻出一个苹果,是她早上特地买的。江沅早上还觉得路上吃什么水果,又重又有果核。现在才理解过来人的先见之明。
江沅随手把苹果掰开,两人一人一半。半个苹果下肚才觉得翻滚的胃好了一些。
两人初到江都一时也被繁华迷了眼,遍地都是楼房,路上还有不少出租车,和村里完全不一样。
这也是江沅的父亲以前打工的城市。
奶奶应该也是第一次坐出租车,摸着座位感叹:“这车一辆要不少钱吧?”
出租车司机少说也是最了解一个城市的人,奶奶也是能聊的,两人直接聊了一路。托奶奶的福,江沅也知道了不少想知道的。
比如城北那片租房便宜,外来打工的都喜欢住在那边;最近出租车司机很缺,常人学车要交不少钱,他们公司很缺人;歌舞厅最近很流行,有个有名的歌女叫什么艾玲驻场,许多人都砸钱去里面看。
江沅把奶奶安顿好就出门去歌舞厅碰运气。看到门口写着:
招人:打杂工:三名 工资:8元一个月
服务员:两名 工资:6元一个月
舞女:不限数量 工资:15元一个月
歌舞厅里面可谓是灯火通明,已经有了各种各样的彩灯,还有一个麦克风。
甚至还有人拿着摄像机录像。
江沅:噫,艾玲确实漂亮,性感大红唇大波浪。要我我也愿意为她花钱。
管事的妈妈一下就注意到江沅了,她这一身打扮,土的着实引人注目。
一般这个打扮都是来捉奸的,但她这个年纪显然不是。
她扬唇走上前:“是来应聘舞女的吗?”
江沅腼腆一笑:“我来应聘打杂工。”
管事妈妈惊讶了:“你这个外形条件为什么不愿意试试当舞女?”
“因为我不会跳舞。”
管事妈妈尤不放弃:“那当歌女吧,唱歌总会吧?只要不是五音不全我都能给你捧红。以后你就叫贝蒂和艾玲一起并称双生花。”
江沅嘿嘿一笑:“巧了,还真五音不全。但是我会乐器行不行?”
“哦~什么乐器?”
“鼓,锣,铜钺”
管事妈妈可惜的看了她一眼,已经在心里确认了她的身世:出生丧葬世家的唯一后人,却五音不全,只能出门打工补贴家用,流落红尘……
要不是我们现在已经不干那种勾当了,啧,可惜了这种小美人。
看来贝蒂还得另找她人。
“这样吧,你就留下来打杂吧,底薪六块,卖出一瓶酒我算你提成。”
于是江沅就变成了歌舞厅卖酒小妹。
有一天,一个扛着摄像机的大叔来拍歌舞厅双生花,看到他江沅突然眼睛一亮:“你愿不愿意来演戏?”
———
江沅第一个电影播出后她也有了些许名气,马不停蹄的在下一个剧组,这次也是一个小配角,一上午一场拍完下午就可以回去休息了。她蹲在地上扒着剧组的饭,思考着晚上该怎么躲奶奶催婚。
这个年代二十二不结婚已经算是老姑娘了,演员地位还没那么高,也没有什么当明星不能谈恋爱一说。这倒是给她添了不少麻烦,奶奶几乎把江都那一片都混熟了,出门买菜都有同行的老太太,天天捯饬着给她说亲,江沅每天都恨不得躲在剧组。
导演现在逢人便夸:“江沅这个小姑娘踏实肯干啊,没有她的戏也在剧组观摩学习,以后肯定会红。”
她吃完饭就百无聊赖的看着男女主角对戏,眼角似乎撇见了一片阴影。她若无其事地走到一边,然后按住了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
陈嘉庚本来只想远远看她一眼,一个没注意江沅就消失在了视线里,他连忙去找,却被日思夜想的人按在了墙上。对方好像不认识他了,用冷漠的语气说着:“说,鬼鬼祟祟的来找谁?”
他的眼睛一下就红了,当年亲了他不负责,然后不告而别,现在都不认识他了。
这几年的思念一下子喷涌而出,他委屈的好像回到了第一次听到她不告而别的消息的夜晚。
可至少当年他还有立场质问江沅,现在经过了七年时光,那一点少年情分似乎已经无足轻重,他再也没勇气去质问她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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