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

一切正如姜姒君所料。

姜老夫人在听到这番话后，大受打击，整个人都开始无法自控地抽搐。

一双浑浊的眼睛里瞬间蓄满泪水，本就没什么力气的手，这会儿竟死死揪住了自己胸前的衣裳。

“不……不可能……”

她还在否认。

哪怕她心里已经相信了姜姒君的话，可她还是嘴硬道：“淮儿……淮儿不……不可能这样待……待我！

我是……我是他的母亲，是……是他的母……母亲啊！”

“哦？你现在知道你是我爹爹的母亲了？

当年你杀死我娘亲时，怎么不说你是我爹爹的母亲！

你害死我爹爹最爱的女人，又给他塞了一个跟你一样恶毒的杨氏时，你怎么不说你是他的母亲！

你控制他，威胁他，让他痛苦万分时，你想过你是他的母亲吗？

现在他只出一次手，仅仅只出了一次手，你便受不了了？”

姜姒君冷眼看着眼前的一切，语气淡淡：“你也不想想，这几十年来，你在我爹爹身上加注了多少痛苦！

我爹爹没有亲自过来杀你，而是让我动手，已是足够孝顺了！”

“不……不可能……我……我都是为了他好，我了他……为了他好啊！”

姜老夫人泪流满面，依旧嘴硬。

可她也明白，若没有人帮忙，姜姒君不可能做到这一切。

要知道，现在是夜里啊。

仅凭着姜姒君一个人，根本没法在深夜走出城门，来到郊外的庄子。

所以，肯定有人在帮姜姒君！

而知晓她杀死元清的人，除了当年那个大夫，就只有她的儿子姜淮！

那个大夫是条漏网之鱼。

早在元清死后，他就已经躲得远远的了。

更别提姜淮已经找过他，从他那里得知了真相。

深宅大院的手段，对方不可能不知。

为了活命，他肯定是能躲则躲，不会把如此重要的事情告知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

所以……

会将元清真正的死因告诉姜姒君的人，恐怕只有她的亲生儿子姜淮了。

“他……他肯定是恨透了我吧？

可我……可我都是为了他好啊，他……他怎么能恨我，怎么……呕……”

姜老夫人再也找不到理由自欺欺人，只能深深闭上眼，自食恶果。

而原本就命不久矣的她，在经过了这样的打击后，更是口吐鲜血。

没过一会儿，便一命呜呼了。

是的。

姜老夫人就这样死了。

死在了姜姒君的面前，死在了城郊的庄子里。

直到死，她也没承认自己有错。

留在人间的最后一句话，依旧在表明她身为母亲的用心良苦。

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终究是死了。

姜姒君成功为自己的母亲报仇，并让姜老夫人含恨而终！

可奇怪的是，她除了最初的痛快后，也没有感到多高兴。

看着那个死在床上的瘦骨如柴的老太婆，姜姒君突然就想起了自己的母亲。

她母亲死的时候，也是这样瘦。

那张因为病痛而凹陷的脸，也同样都是泪痕。

想到这，姜姒君流下两行清泪，低喃道：“娘亲，您看见了吗？

我终于……终于为您报仇了。

这个害人的老婆子死了，她死得其所！

可娘亲，我的娘亲啊，您……您却再也活不过来了……”

姜姒君最后看了一眼那死得透透的姜老夫人，转身就从窗户跳了出去，没入夜色之中。

夜里的庄子寂静得可怕。

不管是庄子里的下人还是佃户，都已进入了梦乡。

她凭着自己对庄子的了解，不费吹灰之力就离开了庄子，往城内走去。

漆黑一片的郊外，比庄子更瘆人。

但姜姒君却丝毫不怕。

比起鬼神，像姜老夫人那样歹毒的人，更让她感到危险！

为了不引人注意，她没有坐马车，也没有骑马。

来时，是用了轻功。

回去时，则吹着深夜的冷风，慢慢步行。

等走到城门外，她掏出一块令牌，递给门口的守卫。

守卫看到令牌后，立马恭恭敬敬将城门打开。

是的。

姜老夫人猜得也没错。

姜姒君能在深夜离开京都城，确实有人帮忙。

但她到死都不会知道，帮姜姒君的人不是姜将军，而是暖宝。

当然了。

暖宝一开始也不知道姜姒君要杀姜老夫人为母报仇。

那块令牌，是姜姒君有一天突然问她要的。

说是身上有一块福蜀固国公主的令牌，以后干什么事情都方便。

至少进出京都城遇到城门关闭时，还能拿出来用用。

暖宝是无条件信任姜姒君的，自然不会拒绝。

而姜姒君，就是利用暖宝的那块令牌，几次三番偷摸出城去了庄子，这才顺利报了仇。

后来姜老夫人病死，暖宝曾去吊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