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述安离开得潇洒,但他心里其实并没有那么有底。
这些日子他能感觉到林卿歌对他的态度越来越亲近,就像是很好的朋友,也像恩人和上司,但他没感觉她对他有另外的意思,自己却越陷越深,难以自拔了。
直觉告诉他,虽然现在叶允琛对她不屑一顾,但若是真的见了面……他绝对会反悔。
到时候凭借那纸婚约和小姑娘保守的性格,保不齐自己就没机会了。
所以他这些日子都有意无意地避免两人见面,对好友也有那么一点点愧疚……可他本来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啊。
叶允琛配不上她。
纷杂的心思百转千回,再回过神时他已经到了家。
推开门看到坐在窗边写字的小姑娘,他的眼神瞬间就柔和下来了。
少女端正地坐在他的书桌后面,手里握着他从国外淘回来的钢笔,正专注地抄写着什么,好像没察觉到他的到来。
寂静的屋内只有笔尖扫过纸面的“沙沙”声,还有他自己的心跳声。
阳光从窗外透进来,为她的侧脸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两个麻花辫垂在胸前,端庄秀美。
但若直视她的脸,那种单刀直入冲破一切的美丽绝对会让人忽视周围的环境氛围,而怦然心动。
氛围之于绝对的美人,一文不值。
林卿歌那天回去后就开始读书,那天晚上读到半夜,内心被书中大胆的思想震惊到,便怎么也睡不着。
第二天去沈述安那里帮忙,他没有急着让她工作,而是先对她进行“培训”——给她讲当今的局势,让她自己读书。
就这样过了一个星期,她总算是可以给他编辑校对了,那个时候她已经懂得了些报纸文章,再看沈述安写的东西,只觉得这位沈先生真是厉害,才华横溢。
他的文章里的每句话都有存在的价值,于字里行间暗藏玄机,微言大义。
她只用看看有没有错别字或者标点符号上的错误就可以。
后来她就负责把他的草稿工工整整地抄录下来,排好版,交给报社。
这些日子在他这里工作,她的思想见识真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原来现在的局势这么不好,原来华国正处在这么危险的处境,原来女子也可以走出家庭走向社会,原来可以离婚可以自由恋爱……
但十几年的潜移默化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彻底改变的,她骨子里还是那个害羞保守的少女,但那么一点点叛逆、一点点大胆,已经开始萌芽。
具体表现为,她和他独处时,已经不再紧张不安、害羞脸红,而变得坦然自若。
沈述安默默走到她身后,看她写的字。
工工整整,娟秀可爱,字如其人。
他那大胆的句子用这样的字写出来,倒少了几分尖刻,别有一番风味。
林卿歌在句末画上句号,抬头看他,脸颊微红,笑意盈盈:“你回来了?你这篇文章写得真是好,连我读了都不自觉心潮澎湃、热血沸腾呢。”
被她用那样崇拜的目光看着,青年脸上发烧,心跳也不自觉地加快。
“没有你说的那么好。”
他心里高兴,面上却分毫不显,只是耳廓微微泛红,这让林卿歌愈发觉得他高深莫测,颇有文人风骨。
沈述安在一旁落座,提笔写着什么,林卿歌也不再分心,专注地把他那篇文章抄完,书桌两旁一边一个,日影渐移,静谧的下午就这样过去了。
天色微暗,林卿歌起身告辞。
“我走啦?”
“我送你。”
这里到林宅距离不远不近,沈述安每次走这段路,都既希望这条路长一点,能多跟她独处,又希望这条路短一些,能让两人距离更近。
走着走着,两人就几乎贴在一起了。
林卿歌恍若未觉。
到宅子门口时,有一道黑影一闪而过。
“谁?!”
少女惊叫一声,沈述安下意识把她搂紧。
四周静悄悄的,只有升起的一轮明月高悬空中,两人抱得死紧,彼此的体温交缠在一起,林卿歌能听到他有力的心跳声。
沈述安看着清瘦,胸膛却挺宽厚的,会让人有安全感。
这是她第一次离一个男人这么近。
少女绯红了脸,平静下来后便挣开了他的怀抱。
“你刚才看到了什么?”男人收回手,极力保持平静地问道。
“一个黑影一闪而过。”说到这个,林卿歌也不害羞了,眸子里有些隐隐的担忧:“之前就有一群人在门口叫嚷喧哗,我虽害怕,但他们也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
“可是近来,总有人夜里敲门,好像只有一个人,不知道是不是跟他们一伙儿的。”
沈述安刚才好像也看到了人影,他正色了面容,语气有些严肃:“你怎么不早说?不害怕吗?万一真是不轨之徒,他要强闯,你怎么办?”
他这样的人一旦严肃起来,好像特别有威慑力。
林卿歌垂头不看他,只低低道:“害怕,但我不知道该怎么做,不能再麻烦别人了……”
“原来我只是别人?”沈述安要被她气笑:“这么多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