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1 / 2)

守墓人姓王,六年前抢破了头才拿下守墓的活。

刚开始慑于建墓人的身份,再加上墓前总有人来,他不敢懈怠,一日三巡,兢兢业业地守着这偌大的墓地。

后来,墓前看望的人逐渐变少,又过了两年,这里几乎没人了。

老王守了一辈子墓,自然明白这是常理。

活人总是要往前看的,哪有那么多时间怀念过去呢。再者,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为死人要死要活也没什么必要。

墓前过了一年又一年,老王也腻了独自守在山上的日子。若是守宝藏或守山,他或许还能耐得住寂寞,可漫山只有一座坟,实在没什么可守的,没见将他葬在这里的人都不来了吗?

渐渐地,老王也学会了偷奸耍滑,从时不时溜下山,到后来成了时不时上山看看。

昨夜挂了电话,老王一夜睡不安稳,短短四个小时惊醒三回,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就进了山。

这趟进山本是求个心安,可老王刚抬起遮掩视线的树杈,入眼一幕却像晴空霹雳一样砸在了他头上。

老王头重脚轻,扶住身旁的大树才站稳。

坟墓两侧堆积的泥土在雨水的冲刷下成了平缓的坡,棺材板斜楞在地上,一看就是被人挖了坟。

老王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随后连滚带爬地冲了过去,怀着最后的希望探着脖子往里一瞅。

“妈呀!”老王魂都吓飞了,满心满脑就剩一个念头:

尸骨不见了,他完了。

…………

姚湛空在地上躺了很久。

当他恢复意识的时候,已经可以透过如纱的窗帘看到清晨的日光了。

猛烈的情绪刺激到了他的兽魂,爬满脊背的兽纹像有万针齐扎,透骨的刺痛让他尝试了好久才攒了些力气,将自己从地上撑了起来。

他靠在身后的酒柜上,费力地喘了口气。

事实证明他这么多年的努力都是白费,一旦在不设防的情况下被拉到过去,他还是会像六年前一样陷入感官失灵的困境。

正这时,手机响了。

手机躺在距他几步之遥的地毯上,姚湛空尝试着握拳,可感官还未彻底恢复,他只能半握。

他清楚自己想彻底恢复,起码得半个多小时。不过是通电话,错过便错过了,可这通没人接,那边依然在锲而不舍地打。

很少有人敢催命般地向他打电话。

想来是有急事。

姚湛空扶着酒柜站了起来,踉跄几步后猛地跪倒在地,说不清是走过去的还是摔过去的。

好在手机已距他不远,抬手便能拿到。

可屏幕上跃动的那串数字,是没存备注他也能一眼认出的号码:守墓人。

整整六年,他将这串数字默念过无数遍,可每次都克制住了拨过去的念头,而这个号码也很少拨向他。

不详的预感从心底直冲而上,姚湛空手指颤了又颤,终于在电话即将挂断前接通了。

“姚先生,”老王的声音因惊恐而变得尖利,“不好了,坟被人挖开了,宋先生……宋先生的尸骨不见了……”

他怕得不得了,当即倒豆子一样将自己玩忽职守的事情说了个遍。

姚湛空一阵眩晕,好不容易积攒的力气也从他体内溜走,手机滑落在地,老王的声音变得遥远而模糊。

“姚先生您在听吗?姚先生?姚先生……”

尸骨不见了……

是什么意思?

姚湛空此时才像是理解了守墓人的话,他深吸一口气,第一次在非特殊情况时强行催动了哨兵之力,后背的黑狐纹身越来越明显,力量重回充沛,而他的手指也不受控地出现了半兽化的特征。

这是久未接受向导疏导的哨兵开始狂化的征兆。

可他已经顾不得这些了。

姚湛空抓起手机冲向墓园。

以往每次踏上这条路,他总是迟缓又迟缓,恨不得这条路开不到头,他也好过在山脚徘徊一年又一年,可今日他却恨不得一秒便瞬移到墓园。

可越靠近墓园,他的手就抖得越厉害,车身甚至偏移了一开始的路线。

他不敢去。

他害怕去。

一想到那山、那景、还有那坟里凄惨惨的骨头,他就手如抖糠,差点连人带车翻进了路旁的小坡。

车速未减,可他心里的迟疑却一重比一重深。

重回墓园的代价,他还能承受得起吗?

查他的尸骨势必要上山,搜寻尸骨被盗的事定然要看细节。可要是再次看到宋磬声的尸骨,他还能拖着濒临溃散的兽魂,逃出他用命刻下的困境吗?

况且,他也不止上山这一条路。“宋念生”出现的时机和地点都那么可疑,说不定他身上就有尸骨的线索。

姚湛空像是抓着救命稻草一样催眠自己:宋念生出现的时机刚好是尸骨丢失的时候,他出现的地点又那么特殊,还有那句只有他和宋磬声才知道的话……

或许他就是宋磬声呢?

他要是真的回来了呢……

姚湛空不敢深想自己的念头究竟有多么荒唐,又有多么可笑,他只想攀住一个借口当浮木。

“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