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凝神,紧张地看着每一个人抽取积木。当最后一根积木被抽走,塔应声而倒时,还忍不住发出了遗憾的叹息。 “怎么了,我们的目的不是要推倒塔吗,你们为什么还会遗憾?”明月霜问。 众人一愣,才想起来之前的主题。 再看那倒在桌上的“塔”,眼神就不一样了。 明月霜继续道,“这座塔看似稳固,但它并不是一个整体,而是由无数的积木搭建而成的,当一根根积木被抽走,它自然就会倒塌了——所以说,这个‘敌人’并没有看起来的那么强大。” “可是,我们要怎么抽走积木?”有人问。 明月霜笑得更厉害了,她望着她们,眼神意味深长,“你们不就是一块块从制度之中脱离出来的积木吗?” 所有人的心都因为这句话而震动。 是啊,她们原本也是构建这座塔的一部分,但现在,她们已经挣脱出来了,自由了,不再被套在原本的身份与枷锁里了。这样想着,她们看向明月霜的眼神更加热烈。 被那么多人注视着,明月霜只觉得压力山大,她连忙道,“我很想说这是我的功劳,但很遗憾,并不是。虽然我的确做了一点小事,不过,你们能挣脱出来,是因为这座塔本身就出了问题。” 即使没有人去做什么,这座塔本身也会在时间的长河之中逐渐腐朽,最终垮塌。 事实上,翻开历史书,我们就会发现,它已经被推倒重建好几次了。 上官婉儿毫不犹豫地反驳道,“主公不可妄自菲薄,固然是这塔出了问题,可若没有您,我们纵然跳脱出来,又该去何处容身?” 这话立刻得到了众人的一致赞同。 如果没有明月霜收容流民,让她们有一片安身之地,所谓的挣脱,就只是个笑话,她们只会在灾难之中被裹挟着,生死都不得自主,更不用说个人意愿了。 “咳……”明月霜不自在地咳嗽一声,将话题拉了回来,“所以说,这座塔没有那么可怕。每一次王朝更替,都是一次推倒和重建。既然别人可以,我们当然也可以!” 这最后一句,迅速鼓动起了所有人的豪情壮志。 是啊,别人可以,她们当然也可以。 就算不相信自己,她们也应该相信明月霜,相信这个在短短几个月内就建立起偌大势力,让她们免于颠沛流离,每天能吃饱饭,甚至可以坐在这里思考这种问题的主公。 “主公”,似乎直到此刻,她们才明白了这个称呼的分量。 那是她未曾彰显的野心,也是她们放眼可见的未来——打破这个世界,然后按照她们的意志重建。 或许并不是每一个在座的人,都能完全明白这番话的意义,但这就像是一颗种子,种在她们的心田上,只要有足够的雨水滋润,迟早有一天会破土发芽,生根分叶,长成参天大树,然后再将种子传播出去。 …… 明月霜也想过,现在就说这些是不是太早了。 毕竟她们连温饱也还没有完全解决,人数又少,考虑这些就像是白日做梦一样。 但是思想工作这种事,本身就是一个长期的过程。如果不能在最初,确立一个比较鲜明的理念,后面就容易出乱子。就连农民起义,想要延续时间长一些,都需要提出一个吸引人的、朗朗上口的口号呢。 譬如刚刚才举起义旗反过大黎,最后被自己的部将所杀的雁孤云,他的义军倡导的就是“均贫富”。 虽然他失败了,或者说绝大多数的农民起义都失败了,但是毕竟成功过,还是有很多值得借鉴之处的。 就说雁孤云吧,明月霜认为,他的口号没有问题,问题出在他后续不经甄别地吸纳了太多乱七八糟的依附者,看起来声势煊赫,实则已经埋下了隐患——连秦长志那种人都能混到他部将的位置,生乱也是必然的事。 这也反过来说明,思想工作必须要抓紧,要让大家知道她们为什么要战斗,跟什么敌人战斗,想要得到一个什么结果。 所以,在方县第一次对外交往开始之前,明月霜开了这堂课。 她也没敢讲得太深入,因为这并不是自己擅长的领域。好在她已经意识到,这种事也不需要她自己一个人去完成,只要给出提纲挈领的部分,其他的自然会有人去补全。 当然,也会有一点小小的困扰。 比如此刻,一堂课结束,她还没走出教室,就被朱淑真堵在了路上,“主公这一堂课,着实振聋发聩,令人醍醐灌顶。只是妾身还有一处不明,请主公解惑。” 明月霜此时已经没有了当老师的暗爽,现在面对“学生”的追问,只有满心忐忑。实在她这个老师也是半桶水,听起来虽然响亮,其实没多少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