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又觉得熨帖又觉得好笑:“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我那时候一边怀着孩子,一边操持宫务,不知不觉也就过来了,带孩子倒更轻松一些,有奶娘保姆照顾着,不比民间妇人那般操心。我看皇后淑妃她们都是喜欢孩子的,你身为丈夫却不尽责,那才是对她们刻薄,让她们受罪呢!”
凌清辉直言:“别人或可两说,皇后是没您说的那心思。她都想把皇长子算成亲生的了,哪能还想自己生?她做了好几天噩梦了,正喝着安神汤调养着呢!我要现在让她怀上了,怕是真的在让她受罪。”
太后听得表情怪异,等皇帝走了便招来皇后:“你最近睡不好?”
皇后心里仍有气,闷声答道:“睡得挺好。”
太后看她脸色蜡黄眼底青黑,完全不信:“那你喝安神汤做什么?”
皇后直愣愣回道:“亏心事做多了,怕恶鬼索命。”
太后听了皇帝所说,本是怀疑李素梅的死有皇后手笔,所以叫她来问问,如今被她这么顶回来,不免噎得慌:“难道王采女先前那胎,李宝林的死,都是你做的不成?”
“对!都是我做的!我就是嫉妒她们,我不大度,不宽容,我容不下别人!”皇后突然咆哮道,“谁再怀孕我还要杀她!”
太后吓得不轻,慌忙站起来:“胡说八道!我看你是疯了,这样的气话也能说!”
皇后越发歇斯底里:“我没说气话,就是我干的!我杀宫女杀妃嫔,将来还要杀皇子!凡不是我亲生的我统统都要杀光!”
太后一叠声传人:“皇后疯了,快,快把她送回去,若再发狂言,就来禀报哀家!”
后宫里没宠的小宫嫔惦记着宠爱和子嗣,宫外河阴夫人也惦记着四女的宠爱和衡阳王府的子嗣。
衡阳王看着岳母送来的观音像,笑着对陈乐安说:“此正合我意。”
陈乐安明白,她结了婚也没得到衡阳王妃的正式册封,令父母很失望,前几天圣驾回宫,她跟着惠太妃入宫去给太后请安,太后没提册封的事,河阴夫人更加着急,这才催她生孩子。
如今听得衡阳王这样说,陈乐安勉强笑了笑:“后宫李宝林的丧事刚办完呢!生孩子太吓人了。”
衡阳王一脸深情地说:“本王乃是龙子,有本王的福德庇佑,不会有事的。”
陈乐安咧了咧嘴,再也笑不出来了。
前年凌清辉将朝中大儒派往全国,令他们开设学堂,教化四方。这些人一开始很不乐意,然而为了子孙前程又不得不忍下,三年来广收弟子,倒觉出点孔子周游列国,弟子三千的快活。三年辛苦,归来孑然一身,大儒们自然舍不得这些新培养的人脉,便上书朝廷,极力夸赞弟子贤能,要求多给些出仕名额。
朝中以陈玉芝为首的大儒立刻驳回,理由冠冕堂皇,实质人尽皆知:每年秀才孝廉名额就那么几个,给了你教出来的泥腿子,我们的子侄怎么办?
凌清辉对晴翠笑道:“如今两边老儒打得乌眼鸡一般,崔近儒已经开始上表,称本地贤人辈出,惜无科举,学子往往背负百里至别府郡县以求科举,然当地士子为一己之私不许他们同赴考场,因此请求扩大科举呢!”
晴翠乐道:“这就叫分而治之!”
正说着,京辅都尉崔绣就来禀报了:“海上力与其妻不知何故,殴打家中妾室乐陵县君,并在夜间宵禁之后将其赶出家门。幸有巡逻禁军发现。”
“啊?”凌清辉和晴翠都傻眼了,“她可是有诰命的,他们怎敢这样行凶?”
崔绣也算半个自家人,闻言苦笑道:“虽是家丑,陛下娘娘岂能不知缘故?广阳在家苦得很,若不是还有个家塾能上,只怕长到二十岁,字也不认得一个。”
晴翠忙问:“乐陵县君现在何处?情况可还好?广阳知道了吗?”
“禁军发现后便将她送至武清伯府调养,臣与家里都未敢告诉广阳。”
晴翠松了口气:“我马上派太医去看诊,你们先瞒着广阳。”
“是。”
崔绣退下后,凌清辉才对晴翠说:“我本来是想着,广阳他爹有可能不高兴,兴许嫡妻也会磋磨他生母,熬几个月争得了同情,也好叫她随子居住。没想到差一点把她害了。”
晴翠知道凌清辉仍为李素梅之死负疚,如今又添上这么一件,只怕更要自责,忙劝道:“是陛下太和气,想不到他们能这么恶。也怪我疏忽,广阳曾表露过担心,但我想着都是名门大族,他爹还有爵位,再怎么闹,还能比我在含章殿闹得过分吗?顶多就是老头跑来你面前,跟张毅他爹似的哭哭啼啼不许儿子升官。哪想到竟然动手呢?”
凌清辉叹气:“真是没个省心的。魏司言,去传言诤过来。”
晴翠问他:“传他干什么?”
“让他参海上力夫妻一本,不然咱们怎么说?”凌清辉摊手,“堂堂皇帝,带着贵姬听人家后宅八卦?帮着小妾整治丈夫?帮着儿子对付亲爹?礼法上不合适啊!所以就只能让谏议大夫参一个男的行为残暴,女的治家严苛,给海初雪争取到同情和支持,再赏赐府邸,以尽孝为名让他生母迁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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